那日,小九折转回来,看到的便是顾小朝一行人带着哑巴离开的身影,满地的血色晃了他的眼,各种画面疯狂在他眼前穿过,慢慢停下来定格在漫天白纱飘荡下厚重的棺材上。那里好像有个人伏在棺材盖上哭。
那是哪里呢,那个人是谁,他又在哭什么呢。
小九,不,现在是康永嘉了。康永嘉轻轻地笑了,却糊了满脸的眼泪。
那里是太平殿,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啊,而他是……是在为爱人的死去而哭泣。
“康太君万福金安。”有人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身后。
康永嘉转身,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因着不习惯别人挨自己这么近,“是你啊,长随。”他抬头,丝毫不在乎方才哭得狼狈的痕迹被眼前人所见,哼笑道:“你来晚了,你家主子方才才被人接走,不过以你身手,现在追上去倒也不迟。”
“前两日奴才就已经知道两位殿下的踪迹了,我……”长随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跟在主子身边,也未必能有康太君您护的周全。”
“喏,你看那是什么。”康永嘉抬抬下巴,向长随示意了地上的那摊血,“长随,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不喜欢你家主子,且是十分不喜欢,你说这话的意思我明白,可笑你未免也太过天真。陛下以死假遁妄图与他长相厮守,只这一条便犯了我的忌讳,因而我可以接受他俩在一起,但是永永远远都不可能祝福他们。”
“那殿下接下来要如何”长随眼睫微动,呼吸都错乱了一拍。
康永嘉冷哼一声,突然解下了腰间的坠子,丢给长随:“任茗在此,陛下怎可能不来,我知道他现在怕已是在江南了。你把这坠子给他,就说,小九稀罕别人不要的东西,康永嘉却不稀罕,他随随便便就下药抹去一个人的记忆,便是否定了那人过往的一切存在,如此便这样罢,他自随任茗去天涯海角,康永嘉便不奉陪了。“
长随慌忙双手接住坠子,待到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时,再抬头,康永嘉已经向前大步迈出了。
他怔怔站在原地,还能听到有远处传来的爽朗笑声:
“窈窕君子,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
……
天顺十年,边塞营中,有几个百夫长聚在一起闲聊。
“听说不久前那小皇帝下了旨,要召康将军回去,说是让将军进宫去做他的君侍,还给了个定安贵君的封号,也是笑话,还定安?定安个屁。将军在外才能镇住那些蛮子,莫非将军进了宫,不在这儿镇着,只在后宫里跟那几个男人争宠,这边境反倒安宁了?”
“几个男人?……也是,我们将军可怜,连大婚也不过是顺带的那个。”
“自太.祖以来,元君必得是长孙氏的人,我们将军姓得是康啊,唉,注定低别人一头。”
“其实天顺帝也算有能力,九岁登基,至此,那位子稳稳当当的坐了十年了,要说那……”
最后发言的那人说道兴头上,压根没注意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在向他拼命的使眼色,直到众人都发现掰不回来这个猪队友了,一起无奈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停下,又怂眉耷眼的齐唤将军,他才猛得住了口,不过很显然——已经晚了。
“哦——?”康永嘉走上前去,一人踹了一脚,“去校场跑三十圈,然后一人再去领二十板子,你们这些家伙一闲下来就蛋疼,吃饱了没事儿做就敢聚在这里非议主帅。莫不如我带你们回京,个个都给灌了喜汤嫁人去。”
百夫长们:“……”
康永嘉:“以为跟你们开玩笑不成”
不敢不敢,百夫长们被吓得苦着脸。
看到这帮人一脸心惊胆战怕被拖去嫁人的样子,康永嘉自接到家书后的抑郁之气总算畅快了不少,扬唇一笑,转身离去,走向前方等他多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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