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家里陪大哥和墩子哥哥。”周晚晚认真地看着周晨。
周晨给气笑了,“这是借口,不算!你又不是离开家去上大学,不是每天都能陪着他们?”
周晚晚趴到周晨的肩膀上叹气。
她不想那么早去上学,她早去一年,离开家去上大学的日子就早一年,大哥和墩子哥哥就得早一年伤心。
沈国栋和周晨都高中毕业了,沈国栋因为是烈士子女,毕业以后直接参加工作。
按现在的政策,周晨这样的农村高中生毕业以后得先参加两年的劳动,才能有资格参加招工或者受推荐上大学。
所以去年冬天高中毕业的周晨现在在县文化馆帮忙,算是特招过去,代替在生产队干活。
这个时候的农村高中毕业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城市的孩子高中毕业了都得下乡插队做知青,他们能被招工或者推荐考大学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绝大多数农村孩子高中毕业以后都是回家务农,最多是在小队或者大队做个会计,并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
当然也有家里条件好的,能让他们当个村小学的代课老师,虽然没有教师编制,却可以不用下地干活受苦,就已经算是很好的出路了。
像周晨这样,能被县文化馆特招过去。即使只是个帮忙的临时工,只靠关系也是不行的,本人必然也得有一技之长。
周晨不只有一技之长,他是个全面手。出板报。写标语,刻章做锦旗,做道具布置会场,甚至还能熟练地演奏好几种乐器,要是工宣队人手不够。他上去唱两首歌也能赢得个满堂彩。
沈国栋根本不用跟文化馆的馆长说什么,把周晨带过去露几手,文化馆那个眼镜比酒瓶底还厚的老馆长就不住点头,“要要要!来来来!”
周晨去文化馆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县城工作,当然就得住在文化馆。周阳带着全家人去给周晨收拾宿舍,不同于两年前送他上高中,那次是高兴弟弟升学,这次却有很多很多的不舍。
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工作了,离家了。以后会越走越远。
虽然很替他高兴。心里的失落却无法忽视。
从县城回来,家里就剩下周阳、墩子和周晚晚了,一下好像空了好多好多。虽然周晨和沈国栋平时在县高中上学,也是只有周末能回来,可是跟现在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现在他们都离家工作去了,虽然周末也会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想想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周阳在家里踅摸着转了好几圈,却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
墩子闷声不吭地整理者周晨做手工的木料和工具,反反复复地摆弄。摆放得整整齐齐,看看不满意,再重新摆一边,心慌得什么都干不下去。
那天晚上的晚饭周阳忘了放盐。三个人谁都没吃出来。他们的心情跟这顿晚饭一样,心不在焉,没滋没味儿。
虽然后来周阳和墩子的心情都慢慢调整过来了,可是他们那种心都被人带走了的失落和无所适从让周晚晚想想就想落泪。
她以后也会离家,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都得去考大学。出人头地,让哥哥们放心,让他们为她骄傲。
可是她想把离家的日子往后拖一拖,拖到大哥和墩子哥哥都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归宿和寄托,不再为她的离开这样难过的时候。
周晚晚自己更舍不得离开家,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守护亲人,能跟他们多待在一起一天也是好的。
所以她一直在争取晚几年上学,晚几年考大学,也就可以晚几年离家。而且她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对她来说完全没意义的村小学。
跟一群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儿混五年,想想她就起鸡皮疙瘩。她设想着,如果能在家多拖几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直接参加升初中的考试,省了上小学的过程就好了。
当然,现在还不能直接说。先拖着,拖过一年是一年,说不定再过几年她的想法就能实现了呢。
可是周晨完全不配合。他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出人意料地强硬。周晚晚今年必须去上学。
即使她已经能跟家里的哥哥们一样读大部头的小说;即使全家人除了周晨,周晚晚的字算是写得最好看的了;即使她两三年前就能把全家的收入支出日常开销算得明明白白安排得井井有条,周晨还是坚持妹妹必须去学校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
“今天必须去上学!”周晨盯着周晚晚,用自己坚定的目光告诉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今天先不去了!”沈国栋直接把自行车骑进院子,都等不及把它支起来,往花墙上一推,冲着周晨和周晚晚就跑了过来。
“我说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怎么有点心慌呢!要不是我不放心半路回来,你就把囡囡给绑学校去了!”
在周晚晚上学这件事上,沈国栋跟周晨的态度完全相反。小丫头那么聪明,不用上学啥都会,还去学校受那个罪干什么?她不愿意去就不去!
今天为了不让沈国栋从中捣乱,周晨一早把他打发去上班了才要送周晚晚去学校,没想到他竟然半路跑回来了!
“走!沈哥哥带你去县城看电影!”沈国栋伸手就去周晨怀里抢人。好好的孩子,你总惹她不高兴干嘛?沈国栋真是想不通周晨到底想干什么。
周晚晚上学除了被一群泥猴子围着看,还能干什么?那些小学老师连他们家囡囡一个小手指头都不如,能教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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