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看着她沉稳的笑意,眼里更加阴郁,愈发咳了两声,“反正现在我已是争不过你了,君无戏言,我马上就要远放西北,再无回来的机会,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想、我想……”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像一张透明的薄纸,她一个趔趄,玉言不得不搀住她:“你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还是请个太医来瞧一下吧。”她疑心玉璃是否不愿流放,故意装病来赢得转机。
玉璃固执地摆了摆手,她更紧地抓住玉言的胳膊,尖利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她每说一句话都像耗尽最后一口气,“我想、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玉言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我的死。”玉璃脸上的笑诡异而凄艳,她张开红唇,一大口鲜血从脏腑里喷出,直溅到玉言脸上,然后她就直直地倒下去,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会儿,玉言呆呆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好容易她才醒过神来,试探着探上玉璃的鼻腔,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她的身体犹带着热意,可是渐渐冷下来,冷下来,最终会成为一具僵直的躯干。
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的眼睛仍圆睁着,可是没有愤恨,反而带着一种心愿得偿的欢喜,她看起来竟很满足。玉言的手在她眼皮上轻轻一抹,她便阖上了双眼,从此她将获得永远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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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澄江见到她是非常诧异的,“你脸上怎么了?”
玉言下意识地抚上脸颊,这才意识到上头仍沾染着玉璃遗留下的鲜血,她忙取出帕子用力擦拭,偏那血迹已干透了,任她把脸搓破了也不掉色。
宁澄江忙按住她的手,自己打了一盆清水来,用细布蘸了清水慢慢浸润,一点一点地将血迹抹去。
玉言任由他轻柔地动作,嘴里涩声道:“她是怎么死的?”
宁澄江顿了顿,“中毒。”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我以为她或许是装病,好打动我为她求情,没想到她已经、已经……”玉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都知道,都理解,”宁澄江攥紧她的手,哄小孩儿般地劝慰道:“是她自己起了拙志,谁料到她来前会先服毒呢?此事与谁都不相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玉言忽然恶狠狠地道:“她故意死在我面前,就是想让我内疚,让我愧悔一辈子,她在利用我,临死前还想摆我一道……”
“是是是,她的确没安好心,所以你也不要中了她的计,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好好安葬就是了,好吗?”宁澄江看出她大受打击,任谁亲眼见到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都不会好受的,更何况那人是自己的亲人。他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紧紧地拥抱住她,给予她一点温暖和力量。
玉言软弱地倚在他怀里,像一条抽去脊骨的鱼,眼泪不自觉地下来:“可是她终究是我的亲姐姐,金家如今人丁离散,大哥、玉珞、玉瑁诸人皆不知所踪,倘使他们还在的话,那我也……”
宁澄江的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上,心疼而郑重地道:“你放心,他们一定尚在人世,并且都活得好好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替你把他们找回来,一定会!”
玉言无声地落下泪,她确定那并非由于伤心,而是不知所措。金玉璃死了,她凭什么要为她伤心难过呢?她们本来就没多少姊妹情分。
可是她哭得更厉害了。
金玉璃的丧事终于还是办得风风光光的,尽管她相公已从宗室玉牒中除名,她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然则圣恩浩荡,还是于临行前给予这一份哀荣。而雍王宁澄流,也因为妻子发丧,而得到了三天的暂缓期限。
玉言从最初的茫然中渐渐清醒过来,她恍惚意识到什么,叮嘱宁澄江派人留意雍王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是否利用这几日与某些人私下接触,免得又有什么不轨之举。
宁澄江深以为然,果然依言行事。得到的消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原来忠义伯府借吊唁之名,与雍王来往甚密,其心昭然若揭。然,几句私底下的闲话不能作为明证,宁澄江只能暂且隐忍不发,等待秋后算账。而雍王,也于三日后起身,前往他该去的地方,不知大漠的风沙能否平息他心中的执念。
金玉璃早已埋入泥土,在地底无边的黑暗中陷入长眠,玉言这些时日却不能入眠了。她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分被金玉璃染血的面容惊醒,在月朗星稀的夜里耿耿不寐。
宁澄江每每也被她吵醒,却不怪她,而是温柔地拥她入怀,在他怀中,玉言可以获得暂时的安眠。她紧紧地抓着棉被的一角,将身子缩成一团,神情惶然:“我又梦到她来找我了,她那样冷冷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你没有经历过死人,看到这种场景,难免受了刺激,想开些就好了。”宁澄江温声道。
“不,其实是经历过的。”玉言想起温飞衡的事,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
“没、没什么。”玉言意识到失言,忙拿话遮掩过去,“还是快睡吧,不然明天又该起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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