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晚定例是要在梁氏房里歇下的,晚间伺候他就寝时,梁氏便试探着将玉璃的心思提了一提。金昀晖果然有些不满:“自古婚姻大事都该由父母做主,哪有自己私自相看的道理,她也太大胆了些!”
梁氏忙劝道:“老爷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无奈这丫头有些认死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便是硬凑出一桩婚事,对咱们金府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况且她看重的那人也不是什么穷酸匹夫,与咱们金府门第也算相当,老爷不若听一听她的意思吧!”
“她看上谁了?”金昀晖漫不经心地问。
梁氏顿了一顿,方道:“是容王。”
金昀晖猛地一拍桌子,险些将梁氏唬了一跳,“她以为她是谁,全颖都的男子任她挑吗?哼,容王,她想的倒好,宫门王府是那般好进的吗?”
“我何尝不是这样说,”梁氏赔着笑道,“不过老爷您细想想,如今颖都适龄的女子并不多,稍微好些的呢,早早都已经嫁出去了;那年貌相当的,家声却又比不过咱们。咱们金府如今虽不比从前了,到底有老国公爷的声威在,谁也不敢轻瞧了去!”她见金昀晖仿佛听进去了些,便继续道:“况且,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于老爷的仕途也会更有助力,不是吗?”
金昀晖思忖片刻,开口道:“罢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少不得我腆着这张老脸去试一试,至于成或不成,就得看璃丫头的造化了。”
他说到做到,果然往容王府走了一趟。梁氏挂念女儿,在家中焦急地等候,好容易盼到金昀晖回来,她忙迎上前:“老爷,如何?”
金昀晖的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还能怎么样,枉我费了半天口舌,容王只轻描淡写来一句,说他年纪尚小,不想成婚,这不就是婉拒了么?”
梁氏呆了呆,硬着头皮道:“那玉璃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别人摆明了没看上她,我还得上赶着不成!事已至此,你劝她想开点罢,我金府的女儿再差,也犯不着为嫁人犯愁,自然能挑着好的。”
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梁氏缓一缓气,又道:“既如此,温家的三公子也不错……”
金昀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倒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谁?”梁氏只觉得心跳都快要漏半拍。
“雍王。”金昀晖的笑缓缓在脸上绽开。
“雍王?”梁氏机械地重复着,“他看得上我们玉璃吗?”
金昀晖扶着她的肩膀,“雍王殿下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冷心冷情,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实在也是可亲的人,言谈中提起过几句,倒似对玉璃也有意。若是说成了,这一嫁过去,就是堂堂正正的雍王妃,你也跟着增光不是么?”
那雍王连玉璃的面都没见过,何谈有意,还不是看中了金家的门第,梁氏只觉得嘴里一阵酸苦,却也不能说什么,她看得出金昀晖明着是与她商量,其实心意已决,她也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去:“一切全凭老爷做主便是。”
金昀晖做事雷厉风行,果然与雍王府搭上了线。隔不得几日,就听得雍王来府,这回大约是吸取了教训,单请了玉璃出来相看。不过玉言等几个姊妹自然是不甘落后的,仍旧躲在隐处,悄悄窥视。
玉言留神看着,那雍王的容貌也算得俊美,只是总阴沉个脸,看不出想的什么;至于玉璃,她比上个月更显得苍白了,但那是一种冷冷淡淡的、不健康的白,她的人也同样冷淡,别人问一句,她就答一句,像个牵线木偶。
两个人就这样干巴巴地坐着,脸上都没有多少笑模样,倒是相得益彰。全程只有金昀晖笑得最甜。
这次会面后大概就算是定下了,雍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很满意大小姐的幽娴贞静,同时催着快快定下婚事,顶好安排在今年秋天。梁氏见对方催得这样急,本来十分不理解,还是金昀晖向她解释,说雍王殿下今年都十九了,皇上和淑妃娘娘早已催过好几回,还是早点完婚好。梁氏虽不情愿,却也拗不过天家威严,只得草草答应下来。
至于玉璃,她倒没什么变化,依旧十分平静。不过听她屋里的翠岚说,架子上的一副绣样无缘无故地撕坏了,也许是猫儿弄的吧。
玉言对这桩婚事并不意外,她早看出来,金昀晖心中最中意的人选一直是雍王。他虽然上了容王的船,却总是担心自己会沉下去,因此时常思虑着为自己寻一条后路,此番联姻就是最好的机会。然而在玉言看来,脚踏两条船虽然为自己寻得了更多的机会,可是一旦波翻浪涌,却增加了覆亡的可能,她还真担心这位爹爹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玉璃对于这桩婚事显然是不满意的,单看她的脸色就能瞧出来,她虽然不反抗,却一直用一种消极而默默的态度来折磨自己,同时尽可能地使身边的人难受。
玉言并不同情她,她可不像金珪,她从来都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敌人遭了罪,她更要高兴。她甚至怀着深沉的恶意想着:倘使宁澄江真答应了这门婚事,她反而要看不起他了。
那时她尚未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丝丝嫉妒的因素。
雍王妃的身份显然是不错的,但这种事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真正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各人的本事,往后的一切都得靠玉璃自己去争、去抢,没有人会为她出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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