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下去,那最后的结果肯定也只有开除这一种。
何丽真批阅手中试卷,偶尔愣神,钢笔干了,就轻轻甩几下,在旁边空白的草纸上划几道。
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何丽真看着草纸上红色的墨水印记,心想。
几天后,事情出现了奇怪的转折。
万昆出现了。
但不是出现在学校。
那日天气有点闷,何丽真在学校加了一会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照常地换上便服,洗衣做饭,因为洗手台就在窗户正下方,她洗盘子的时候偶尔抬头看向窗外,天色灰暗,她几次抬头后,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何丽真家门口是一个小树丛,上面挂着晾衣绳,何丽真自己衣服少,晾衣绳就被隔壁张婶常年占用,现在晾衣绳上挂着他们家的床单,因为风大,床单被吹得来回翻滚。
快要下雨了。
树丛边上似乎模模糊糊地有个白色的影子,何丽真开始时觉得是猫,并没有在意。可等她洗完盘子,又洗完了碗以后,那白色影子一动都没动,这要是猫那就是死猫了。
何丽真终于觉得有问题。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何丽真把门打开,被风迷得闭了一下眼睛。
风掩盖住她的脚步声,何丽真悄悄地走过去,发现那白色是衣服角。在树丛转角的地方,露出来的衣服角。
何丽真记得那里是一长串的石台,大概半米高,用来围住树丛,从这个衣服的角度,这个人应该是躺在上面的。
何丽真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时已经九点半了,因为是老院子,也没有灯,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为了躲避接下来的风雨。何丽真硬着头皮缓缓走过去。
距离三步远的时候,白色衣服忽然动了一下。
何丽真的脑海里瞬间浮现的就是以前看的僵尸片,吓得她捏紧双手,嗷地一嗓子。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
何丽真搂着胳膊往后退,然后就听见一声闷闷的——
“……我操。”
出声了就好说了,而且这么接地气的词应该不是僵尸会说出来的,何丽真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等她冷静下来后,就发觉刚刚那一声怎么那么熟悉。
何丽真想到一个可能,慢慢走过去。
先步入视线的是一个宽厚的后背,那人捂着自己的屁股,好像是从石头上翻下去了。
何丽真说:“万昆。”
万昆手一停,转过头就是一句:“你他妈想吓死我!”
何丽真抱着手臂,没有说话。
万昆吼完一句,醒过来,头也低下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何丽真就站在夜色里看着他,万昆看上去有点奇怪。虽然他没什么钱,但是毕竟年纪轻,加上性格比较张扬,平日也爱打扮,今天却穿得像街头要饭的一样,一件白色八分袖穿得都变色了,上面都是灰尘印记,露出来的小臂和手上也脏得很。
而且……何丽真心想,才几天没有见到,万昆好像瘦了一点。
沉默漫无边际,比风还劲。
万昆有点后悔了,刚刚没头没脑地就骂了一句。
主要是他刚才还没回过神。他今天在工地干完活,不知道为啥忽然就想起何丽真,一开始想就收不住了,就文艺一把,来做块望妻石,但明显风格不对路,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就觉得累了,干了一天体力活,万昆实在没忍住,就趴在路边睡着了。
是何丽真那嗓子给他弄醒的,尾巴骨差点摔折。
雨点落下来,万昆看起来更狼狈了。
何丽真并没有开口让万昆进屋避雨,万昆意识到,心里酸得要命,可他又不想表现出什么,转过身,说:“我走了,你回屋吧。”
“你是来还钱的?”何丽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
万昆咬了咬牙。
都说女人狠起来像刀,说的真对。还不是一般的刀,都是分几次插下来,慢慢的,扎在一个位置,一次比一次疼。
“钱不用还了。”何丽真说,“你爸爸有没有通知你,要到学校来。”
万昆都没敢回头看,低声说:“钱我下次给你,学校我抽空会去一次的。”
他的衬衫在风里鼓了起来,里面什么都没穿,现在已经秋天了。
何丽真说:“进屋吧,雨下大了。”
万昆忽然转过头,何丽真已经回去了。
万昆慢慢蹭着,进到何丽真屋子里,他觉得很暖。其实屋里也没空调,也没暖气,任何取暖设施都没有,可万昆就是觉得很暖和。
小厅里开着灯,灯光下万昆的样子好像更加落魄,脸上也脏兮兮的。何丽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干什么了,弄成这样?”
万昆没回答,牙齿在嘴里却不老实,紧张般地咬咬这,咬咬那。
何丽真又说了一遍,“钱不用你还了,但是你要去学校一次,见胡老师。不管你是要休学还是要退学,都得跟胡老师好好谈一谈。”
万昆点头,“我知道了。”
“你不能再气胡老师了。”
“不会的。”
“好好跟他说清状况。”
“嗯。”
“……”
万昆忽然化身三好学生,何丽真万分不适应。她思索了片刻,说:“你……你是不是缺钱了?”
万昆马上说:“没有。”
他看着地面,觉得这个头不管怎样都抬不起来。
何丽真也静了,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休息一下吧,雨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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