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她渺小的恨着那个不知是谁的谁。
斜阳在她一边脸颊上慢慢拉长,延伸至大殿空荡荡的一角,而她无声的趴在矮案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动也不动,她想豁出去,她要告诉慕连侯这一切,只因为她所信之人唯有他,也因为门外白亭上还挂着那颗银铃。
但是慕连侯回宫已在三日后。
他回来的那个拂晓,京城天上的云被浮法寺的大火映照的发红,浓密的烟火盘踞在头顶久久不散,宫中人传,他一身烟熏火燎直趋大明宫,衣衫脚线被烧得乌黑起伏,在晨风中翻卷,他夺下身侧百里扶桑的剑,直直砍向大明殿内的香炉,又斩落了所有的垂帘,殿内的人群久久不语,一一退出大殿。
他在大明殿内的举动十分疯狂,但胭脂只是耳闻,三个时辰后他走入昌德宫,身背疲倦,脸色惨白,手中死死抓住一块乌黑的木块,他或是不看她,或是没看见,径直走入深宫。
百里扶桑说,三日前慕连侯启程回宫时,被百来个神秘人围剿在浮法寺,这些人始终不出现,却能逼的人进退不得,他幸得寺中僧侣相护,三日后终于突围,但寺中僧侣却死伤无数,他出寺时大火已吞了浮法寺。
她与百里扶桑道别,一人坐在空旷大殿的中央,幻想一场暗杀,一次暗斗,一片大火,竟是一样手法如此相似。
不多时那宫女出来,手中捧着被烟火缭绕的大袍,她淡淡道:“跨过屏风往右,见到三个花瓶再往左走到尽头,世子要与你说话。”
那后面是一个圆形澡池,内里烟雾缭绕,水汽含着草药味扑面而来,数层奶色纱帘后是慕连侯,他背着身泡在池中,正低头端详手中一物。
“我已经说算了,你为何还入宫?”
“你若觉得我多此一举,我现在便回。”
“不要回了,陪我说两句,”他转过身,纱帘后的他没有表情,“为什么你刚才不用世子奴婢,却突然说你我。”
“因为这样说着我才觉得不累。”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酥酪是和谁学的,在盅底放一颗桂圆是谁教你的?”
“是我娘。”
“你撒谎,”他在一刹那揭开纱帘,干净清澈的脸上没有表情,手却直探上她的颈脖,死死卡住,“那是我母妃的做法,她死后早已没人这样做,我不知你是谁派来接近我的,但你只要再撒一句谎话,我就立刻掐死你。”
他没料到,她面上竟十分淡漠,与她在陆公府时的唯诺与谦卑全然不同。
“我不会像别人一样害你。”
“那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抬起头,“八王爷府上出来的人。”
他虎口力气加重,怒道:“我说过,你只要再撒一句谎,我就杀了你!”
她久久未语,开口便说:“五年前的玄冬,八王府被围困七日,没有一人逃出,众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死伤无数,七日后大火围困王府,而我是逃出来的,辗转了很久才进了陆公府。”那年圣上前往天山,而宫中各势力一时间箭弩拔张,明日谁亡无人知,但众人都知道一定会有人死,只是八王府这一事发生的突然,没有前情没有后果,待人察觉赶往八王府时,王府已被烧毁半月之久。
未公开的细节,她竟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睛,有看不透的熟悉,他脑中闪现一抹缥缈的绿,“还有谁……还有谁逃了出来?”
“只有我。”
他神色一暗,似有些不忍相问:“慕挪在哪里?”
“她已不在很多年了。”
他的手渐渐松开了,纱帘垂下了,他被阻隔在昏暗的空间中,天色暗堂内灯火渐明,光怪陆离的影子覆在他肩上,似要将他压垮。
“废墟里没有她的尸首。”
“八王府上下百来人,个个烧得乌黑如炭,你又怎么知道哪一个是她?”
他从水面捞起那乌黑的木块,是一块灵位牌,被大火烧灼极难分辨,似写着一个“挪”字,他放在池边,良久道:“这些年我一直猜她是生是死,索性做了灵位牌供在寺中,想暗示自己她已不在世上,但始终不信,不过今日之后便不用猜了,这个交给你,好好照看她。”
她攥着手中牌位,心中虽酸楚,却平静道:“世子若还记挂郡主,还请告诉我,是谁围杀了王爷府?”
他摇头,“没有人知道。”
“也许没人知道,也许是知道的人不敢说。”
她眼中有笃定的光,似有利剑从眼中出,他猛然掀开纱帘,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近,险些将她拽入池中,“你不要试图去查,你什么也查不到,还会害了自己害了旁人。”
她垂头不语。
“答应我。”
“我答应世子之前,世子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他日我若要死去,请不要因郡主而救我,”她望着他紧蹙的眉,笑了笑,“王爷王妃还有郡主对我恩重如山,若有朝一日我将死,是到了还恩的时候。”
他信了,他终究是信了。
她离开时门外已是漫天星辰,和许多年前的并无二样,风还在吹,八角亭上的银铃似是响了一声,她暮然望去已是泪流满面。
世子再三被刺杀的消息,像被风暴席卷,极快从皇城内散入京城各处,事态变得不同从前,世子被陷入阵阵质疑当中,市井间一说世子无能,一说世子无德,否则怎会一再遭人刺杀,而世子却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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