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因相携的那人,已从她变成了他。
他,一个将成为自己夫婿的男子,也是此刻正牵着自己的帝王。
想到此处,德珍低垂在蓝缎鞋头的目光,略略一睐,悄悄地看向那只握着她的手。
那是一只很干净修长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通体翠绿的扳指,在斑驳的树荫下有幽绿的光泽闪烁。他的手心温温润润,却没有夏日的汗浸出,可能是手心交握着,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细密的纹路,以及拇指、食指等处的茧子。有茧子的地方,和父亲常年习武留下的茧子在一同处,他应该也是时常习武的;还有一处她十分的清楚,是因时常握笔而生出的薄茧。
就是这样的一只手牵着自己,不知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更甚者是几十年后,他是否还会牵着自己?
莫名地,德珍想到了待字闺中时,她曾祈盼过未来的夫婿,能与她——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可时至今日,还有可能吗?
不愿去深思,德珍只是发现自己忽然变得怅然若失,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必须将它遏制住。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玄烨低声询问,拉回了德珍飞远的思绪。
德珍敛神,本欲抬头回以一笑,但一对上那双温柔含笑的眸子,脸腾的一下全红了,不由偏头,却见整条青桐小径上只余她和玄烨两人,福英不知何时不见了去向,就连刘进忠等人也消失了踪影。
一眼望下,德珍瞠目结舌:“皇上,他们……”
玄烨吟吟含笑,道:“就只有朕和你不好吗?”
德珍闻言一急,脱口即道:“当然不是,皇上不要误会。”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见到玄烨好整以暇的神态,才觉自己反应过度,不由又红了脸,低声向玄烨告罪道:“奴……臣妾失态。”
玄烨悦然一笑,笑声朗朗:“既然不是,那就是想和朕单独在一处了?”
德珍却是一愣,没想到玄烨会这样问,她顿时面红耳赤,可又无法适口否认,只得点头轻轻“恩”了一声。这低不可闻的一声回应后,她自不敢再抬头看玄烨一眼,就羞得低下了头去。
玄烨看得满意,不觉又是一阵朗声大笑,笑得德珍几乎要把头垂到了胸口。
如此,玄烨一直牵着她的手,德珍也就一直低着头,两人默默地相携而行。
一路走来,总会有途经的宫人见此情景,他们无一不是错愕难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匍匐跪下,却又压不住好奇拿眼偷看。好在从青桐小径到佟妃所住的迎翠殿并不远,德珍犹感受不住多方投来的目光时,他们已不觉行至迎翠殿。
迎翠殿建在太液池西岸,其西北两面又有诸多翠亭环绕,可属西苑风光旖旎的上佳之处。
此时,精致幽静的迎翠殿早已不复午后的宁静,十几个御前侍卫如铜墙铁壁般把守宫外,刘进忠亦带着乾清宫十几名宫人立于一旁,还有迎翠殿的宫人也有好些在这里侍立着。他们远远望见牵着德珍走来的玄烨,忙在刘进忠的引领下纷纷跪下。
众人默声未语,刘进忠独自请安道:“皇上万岁,德小主万福。”随着这声“德小主万福”响起,跪在人群中的迎翠殿人不时抬头,见被皇上牵着的人果真是德珍,又连忙神色震惊的低下头去。
见地上黑压压跪着的人群中,那些抬头看来的人全是认识的,明白他们定已是知道她被封为了正六品常在,又想起光天化日之下她的手还被玄烨握着手,德珍更是窘迫的恨不得一下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却仍是不敢挣脱玄烨的手,只好牙一咬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玄烨似完全不察德珍的窘迫,随口让了刘进忠起来,就问:“没惊动佟妃吧?”
刘进忠躬身答道:“佟主子今儿饮了些薄酒,这会儿该是还在小憩醒酒。所以皇上放心,绝没惊动了佟主子。”
玄烨几不可见的点头,侧目看了一眼安静在旁的德珍。
刘进忠立马会意,向德珍打了个千儿,态度恭敬而友好,道:“德小主,奴才已经把迎翠殿的南织堂收拾了,还望小主能满意,住的舒坦。”
刘进忠是正四品的乾清宫总管太监,俗称的大当家,德珍见他如此毕恭毕敬,忙要福身言谢,又想到众人有意无意瞥来的目光,她生生压下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并尽量忽视被玄烨牵着的手,对刘进忠回以一笑,不卑不亢道:“有劳刘公公了。”
刘进忠眼里诧异一闪,随即笑呵呵道:“小主客气了,这是皇上的意识,奴才也不过照吩咐办事。”
一听说到玄烨,德珍脸不觉又是一红,余光却瞥见玄烨含笑的目光,她心下暗吁口气,竭力让自己不去注意周围一众之人,朝玄烨抬眸璀然一笑,复又忍不住飞快低头:“谢皇上厚爱。”说着,又屈了屈膝。
玄烨泰然的受了德珍的言谢,紧了紧德珍的手,温和道:“你右手的伤还没治,朕先陪你回去,让太医将你手伤看了。”一面说,一面已携着德珍向南织堂走去。
见状,刘进忠忙带着七八个小太监,随后跟上。
跪在迎翠宫门口的众人,眼见他们一行人走远,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而这时,德珍已随玄烨走到了南织堂。
南织堂虽然是一座偏殿,却也是一明两暗式结构,一共有三间屋子;是以正间为厅堂,西次间为寝室,东次间作为书房。
德珍在迎翠宫住了三个月,自然知道入南织堂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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