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看一眼,“你还喝茶呢?搁我家装什么斯文,不是……我家有茶叶我怎么不知道?”
“你他妈知道个屁!好酒你一点不沾,姑娘你不玩,炕上也没个管得住你的,家里几个碗,几斤茶,萝卜白菜值多少钱你都知道么?”
孟平川没说话,只是苦笑一下,拿烟屁股把火在烟灰缸里摁灭,烧焦的一角上落下几丝没烧尽的银灰,没落地就散得不见踪影。
吉旸抬脚踢了踢茶几上的牛皮袋:“拿给你的钱我一转背你就送扁担了?”
“不是送,我一身债哪有钱送他。”
吉旸扯着嘴皮假笑:“你小子不是故意绕弯子让扁担还钱给我吧?”
孟平川抬眼与他对视,丝毫不带怯意,挪开茶几上的烟,打火机咯噔一声从烟盒上掉下来,惊得躲在门后偷听的孟东南出了一身虚汗,孟平川问:“我每天往医院给人家孩子父母赔罪装孙子,回来连口饭都吃不上,还有闲工夫跟钱过不去?”
从上午开始就没能找机会跟扁担通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按原定说辞给吉旸还的钱,孟平川心里犯怵,怕自己给说瓢了嘴,但面上坦然,吉旸看他一眼也就没再提。
静默片刻。
吉旸先开口:“你跟扁担都是我的人,你有事我拿钱,他家里有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扁担他妈的病拖了有几年了。”孟平川顺着吉旸嘴里的话缝往家事上说,“我去医院碰见他们娘儿俩了,病床临时搭在过道里,他老娘死活不肯花钱动手术,但甭管手术能不能成功,还活着的人总不能为了省医药费巴巴地等着去死。”
孟平川知道吉旸父亲是胃癌走的,当时吉旸还没跟亲舅舅搭上线,手里没钱,算是硬生生看着父亲走的。吉旸醉酒说这话的时候还搂着他哭了一鼻子,常说堂口里混大的孩子宁可被人剖了肚子也不流泪,可谁心里还没藏着一两件喝醉酒才敢说的秘密?
话题一偏,吉旸也就顺过去了,“说晚了,你带的人就跟你一样,在外头死撑,在家里死扛,扁担要早跟我说,他妈哪会拖到这份上。”
“晚期了?”
“那可不,肝都坏死了,有钱医生都不肯动刀子。”
吉旸叹口气:“这不扁担说这几天找不到你就直接把钱还我了。”
孟平川:“钱我跟扁担就不拿了,他老娘福薄用不上,我更用不上,我这是长命债长命还,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顿一下,“但人情大似债,吉哥的情,我必定是要还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吉旸也就没再提要把钱重新借给孟平川哥俩的话了,他这个人重情义,那句“要还”的意思到了,吉旸也就心满意足了。
“外人面前冷脸跟菩萨一样难拜,偶尔又跟我耍嘴皮子,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小子图什么。”吉旸摇头,语意轻松了些:“你这真傻假傻连我都看不出来了。”
孟平川不应话,恢复那副要死不活无所谓的样子,“我能图什么,兜里有钱,想吃啥吃啥,将来回村里风风光光送我老子走,媳妇这事……”
“我真不着急,急了找洞钻钻就是了,憋不死。”孟平川嘴角坏意渐浓。
“你小子……”
吉旸面上松了松,起身拿起桌上的牛皮纸,孟平川心里一窒。
吉旸把纸袋夹在腋下,“走了。”
“明天一早别忘了回拳馆一趟,我舅上回点名要你来,估摸着还有人跟着一起,你别再给我出什么篓子。”
“不就是找人打拳?”
“不就是?”
吉旸抄纸袋往孟平川头上打,他抬手臂挡,冷言道:“他妈被钱砸原来是这种感觉……”
吉旸懒得理他,“别废话,明天把人给我哄好了,到年底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一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燥得慌。”
“晓得了,走吧。”
“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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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溪起了个大早,巷子口守夜的狗都还没叫唤。
这两天她睡得不踏实,昨晚又胡吃海喝了一顿,早晨起来对着镜子满嘴泡沫才发现自己比头上起了个泛着白点的痘,半侧鼻尖都跟着红肿起来。
程溪恼得跑回房间,咬紧牙刷往抽屉、柜子里捣腾。
平时那些个过敏药、消炎药净杵在眼前,这会儿急用反倒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程溪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磨蹭半天,鼻尖被她摸了又摸,蚕豆大小的痘被她越摁越红,拿凉水冷敷好半天也不见好转,反倒是疼得她连流了点鼻涕都没察觉。
上火起痘这事放平时程溪是不大在意的,仗着南方小城半年晴空半年雨,温暖湿润,她连护肤品她都很少往脸色抹。
今天却一反常态,起个痘都迟迟不愿出门见人。
一想到等下要跟孟平川碰面,程溪似乎都能猜着他指着她鼻子笑话的样子。他以为她的红鼻子看起来傻里傻气,其实他故意挤兑人时的似笑非笑才讨人嫌。
按孟平川发到手机上的地址,程溪在家附近取了钱,搭公交很快就达到中心医院住院楼。
梁择优住的是普通病房,六人间,八点半不到这会儿没床病人都在吃早点。择优住在最里边靠窗的位置,孟平川还没发现来人,择优先叫出声:“小溪姐!”
程溪扬扬手里的豆浆、糖包,笑道:“嗯,小优早啊。”
孟平川站在窗口在窗台上摁灭了烟头,食指用力弹到床头下面的垃圾桶里,程溪一直垂着头侧站,孟平川也就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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