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音。
简素音出生在澳门街的一个律师家族,祖上是无锡人。一八年,伪政府大搞运动,她的曾祖父因和某位巡阅使意见相佐,举家搬迁到了海外,澳门回归后,姥爷带着她、她姥姥一块儿投奔了在澳门的亲戚。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六岁,因为父辈的龃龉、母亲的去世,她父亲又带着她跋涉到了北京,经人介绍,进了京津报社任职。
说来也巧,她父亲的那位友人就住在她家前面不远的工勤宿舍,简素音在那幢筒子楼里暂住,闲暇时也下来院里晃悠。
那一天是礼拜六,午后下了一场濛濛细雨。
周梓宁和沈泽棠一块儿逛了街回来。胡同里挺宽敞,但要想挤过去两辆车就吃紧了。傍晚时分,雨还在下,路面很湿滑,走两步就打一个滑。沈泽棠扶住她,周梓宁稳了稳,抬起头,大老远就看见几辆车在前头岔口的榕树下堵住了。
她停下来,握着伞柄望着前面的拥堵出神。沈泽棠看出她心不在焉:“和段梵吵架了?”
她“嗯”了声,情绪蛮低落的。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总共也没见上几面,她和段梵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可是她对沈泽棠有好感,不想和他断了往来。段梵上个礼拜看到他们一块儿从帽儿胡同回来,脸色马上就变了,回去和她大吵了一架。
沈泽棠不知道要怎么宽慰她,脸上就显得平淡。但是少年心性,他甚至还有点儿窃喜。路通了,两人一道儿进了院门。
到了晚上,沿途没有几盏灯。黑灯瞎火的,有点儿渗人,周梓宁攒紧他的手:“秋秋最近有给你电话吗?”
“我跟她不大熟。”虽然是堂兄妹,沈秋很小的时候,她父亲沈淮山因为工作调动,一家人都跟着搬到沈阳去了。
“她这些年,给我的电话越来越少。”
沈泽棠哼了一声,笑道:“那丫头野,忘性儿又大,指望她每时每刻记着你?做梦吧。”
周梓宁也重重哼了声。
上个月,路边新建了一排行道树,有松树,也有柏树和梧桐木,更多的是洋槐,脚底匍匐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其实她也认不全,不过她妈妈霍香兰是这方面的行家,耳濡目染下,她也渐渐能辨认出来了。
但是,这天她路过一幢楼底下停住,转过头去。隔着几米远的另一幢楼下有盏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似乎快要老化了。灯影底下有个新搬来的秋千架。上面缠着一圈藤蔓,枝叶稀疏,叶片的形状像桑叶,却比桑叶大上整整一圈。她不大认得。
雨水还没干透,秋千上却坐着一个姑娘,低头翻着一本书。
铁架上偶尔滴下水来,溅在她的手背上,她也不在意。
她家的这幢楼附近都是精美的建筑、林木葳蕤,据说以前是某个大人物的行辕,后来拆了又重建,反复折腾,却也遗留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迹。只有往前那一片区,从她记事起就是是萧条的。
在这样昏暗萧条的背景里,简素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只秋千上,随着秋千的晃动而轻轻晃动着身子。
她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眼窝比一般人要深陷,微微低着头,可以看出脖颈修长,好像优美的白天鹅。
周梓宁虽然不常出来走动,但段梵可是这个大院里的土霸王,她跟在他背后,来来往往,东逛西溜达,也鲜少有不认识的人。
那姑娘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在看她,微微抬起了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了一下,然后简素音率先对她笑了笑,也看了看沈泽棠。
不过,她很快就低下了头。
年纪不大,但周梓宁觉得她很优雅,一种远超同龄人的优雅和淡静。
同一个院里的,隔得不算远,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后来上了同一所高中,虽然简素音年长她两岁,之后两人见了面也会打声招呼。
但也仅仅止于此。
真正让她们产生交集的,还是第二年夏末。
每年这个时候,天气总是格外炎热些,遇到天时不好,整座城市热得好比一个巨大的火炉。
梓宁体弱,一到暑假大半时间都窝在家里,但凡想要出去,父母同意张阿姨也不同意。张阿姨在他们家帮佣很久了,从小看着她长大,有些时候比她妈霍香兰还要了解她。
恰逢这一年沈秋从沈阳回来看她,从小长大的两个姑娘,十多年没见了,在楼下院子里乍然对了个脸,沈秋欢呼一声就窜了上来,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屋子,连后面大老远送人来的沈柏南都顾不上了,一个眼神都没给,气得沈柏南大骂沈秋你个没良心的黑妞。
其实沈秋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空气刘海,生得浓眉大眼,说气话来中气十足,眉飞色舞,显得精神气特别足。美中不足的是皮肤不够白,本来也算个中间肤色,可跟白得透亮的周梓宁站在一起,差距就特别明显。
老二沈柏南打小和她不对付,拌嘴斗架时常拿这个来损她。
果然沈秋一听就炸了,折返回去就要打他,吓得沈柏南脚底抹油就溜出了院门。周梓宁在后面狠狠抱住她的腰,半拖半拽给她拉进了屋。
家中没有旁人,老阿姨也出去了,周梓宁去厨房给她斟了一壶茶,又端了两碟绿豆糕,搬了只梨花木矮几和她一块儿坐到院子里的那棵古松树下。
这梨花木矮几有段年岁了,边角的雕花凹槽里似乎还嵌着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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