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逃学风波10
这个周末下了很大的雨。我和难得闲下来的邻人们,几乎是夜以继日地打了两天的牌。打到最后,我都觉得脑子嗡嗡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逃遁不一定是要酒的。
周日下午的雨还是很大。这周一上午我没有课。但看样子明天也不一定能够停止下雨。我披了雨衣,将鞋子放在塑料袋里藏好,赤着脚,卷起裤管,露出白花花的腿,在雨中疾驰。
我放声唱歌,边唱边走。潜意识里,我对即将来临的麻烦,有种逃避。
我唱:在风中在雨中多少个岁月匆匆。
我唱: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我唱:不下雨就出太阳吧。
我唱: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我唱:三月里的小雨滴沥沥下个不停。
我唱:春雨如酒柳如烟也。
我唱:窗外雨声吵阮醒,又是失眠的夜暝。
我唱:犹原是落着绵绵小雨的夜暝,来到初恋海港边,见景伤情目屎滴落胸前。
我唱:天顶落着西北雨;;;;;;
就这样胡唱着,雨打在脸上,脸已经湿了。
到了学校换下衣服,洗浴吃饭,摸牌的手痒痒,又去张春博宿舍打了大白天的牌。
这一夜,连梦里都是在打牌。
55逃学风波11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但天依然黑着。太阳从黑压压的云层里射出一道白惨惨的光。但这已经足够举行升旗仪式。
我看了看,上周五失踪的那几个人,依然缺席。
第二节课的时候,一声暴雷,雨又开始哗哗地倾泻下来。李庆隆有些垂头丧气,说,现在的孩子啊,说不得呢。上星期被我说了一下,就开始逃学了。
我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叹口气说,还能怎样?总不过是提问他不会回答还捣蛋。我那时候,心情也是不好。
他又说,坚冰,我反正是被开除了,说句不好听,关系不大。你可要小心,不要让他出问题。
我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雨,心情空空的。
下午到我的语文课,在走向教室的当儿,我想,要是他们还没来,我该怎么办?
谢天谢地,他们都在。
我当作若无其事,认认真真地把我的课上下去。到大约剩下十分钟的时候,我交代学生进行练习。然后单独把齐之叫出教室门口。
雨依然很大,不时从栏杆上飞溅过来,我就把他带到楼梯转台不会被溅到的地方,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把眼睛盯住他,跟他打心理战。
他的头一直低着,偶尔抬头,飞快地,心虚地看我,又将头垂了下去。
我说,齐之,我的蜂蜜呢?
他愣了一下,但紧张的状态随即放松,说,啊,下雨,我没有带来。
我说,我去过你家里。路不好走。
他说,是不好走,好像要开路了。
开路的目的是干吗呢?
就是以后出来好走一点。
出来哪里?
赴圩赶集啊,去县城啊,什么的。
哦。你们来镇上赴圩,人家是怎么称呼你们的?
山边,山边仔。——老师,他们骂我们是山边仔。
可是你们那地方确实是在山边啊,或者叫山沟仔?
他抬头看着我,有些不平的意思。
我摸摸他的脑袋,说,齐之,你在你们那里出来的十来个孩子里面,是个头儿了,也是有头脑的人。老师希望你明白,走出来不是开一条路就可以了。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叫你出来,绝对不是向你要一瓶蜂蜜那样简单。我不想多说了。快毕业了,你也是半大小伙儿了。自己想想吧。想明白,就回教室吧。
我背转他,看着着被雨模糊了的乡镇。
模糊,还有苍茫。这是我此时眼中的雨景。
55逃学风波12
课间回到宿舍,静静地坐着。照例,林春阳和徐胜阳是很少来我的宿舍的,只有许秋志。但许秋志在翻看作文本,一边喃喃叹气,说,坚冰,你看现在的学生怎么这样笨?
我失笑,说,秋志,其实我们那会儿也不见得好。你想想你小学的同学,有几个读书读得好的呢。总体来说现在倒是好的了。
她说,这好像也是。你好像看事情都比较乐观。
我说,我要是乐观就好了。我是看得清,放不下。
许秋志突然压低声音说,喂,坚冰,我问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
你和冰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能有什么回事?大家老乡又是同事,就这样。
我看好像不是这样。现在大家都在议论,秋富和她看来是成不了。
我叹了口气,不说话。
她说,听说你喜欢在路边卖鸭子的那个女孩子?
我啊了一下,说,她已经不在了。找不到了。
她说,你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啊。
我说,你和春博什么时候办?
她说,喂,杨坚冰,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我说,到时候我喝酒可是要打通关的哦。不要怪我多喝。
她说,哼,又不是我出钱,你爱喝就喝。
我说,承认了哈。
她说,你个死杨坚冰。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55逃学风波13
我怀着略略放松的心回到教室。但是心情马上如天气般恶劣。
齐之的座位空了。
与他同一个地方的四个学生,只有一个女生在,其他三个也都空了。
他们的分数算补上拔尖,也就在及格线和平均分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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