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弹劾周延儒的大臣一直跪伏在文华殿平台之下,听到皇上不留情面的驳斥,态度鲜明支持维护周延儒,都是羞愧无比。
陕西道试御史卫景元嚎啕大哭道:“皇上如此袒护周延儒,此乃养虎为患,此等贪鄙蛀虫不除,我大明亡国不远矣。”
话一出口,整个文华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众大臣都震惊的盯着这位语出惊人的陕西道试御史。
崇祯面上青筋急速跳动,一霎时面庞狰狞的可怕,忽地一下子站起来,抓起御案上的玉制镇纸,“啪”的一下子摔倒卫景元头上。
仰头干嚎的卫景元猝不及防,顿时头破血流,立时止住干嚎,痴呆呆仰望崇祯。
整个文华殿充斥着崇祯咆哮的声音:“奏报别人贪污受贿,溺职不轨,首先要自身端正,没有卑鄙贪贿之举才可弹劾别人。”
崇祯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卫景元道:“蓟辽总督曹文衡送给你东珠一百颗,貂皮三百张,人参五十斤,纹银三千两,请你弹劾西协监视太监邓希诏贪赃枉法,滥杀无辜,可有此事?新安卫指挥使杨光先贿赂纹银五千两,请你弹劾新安铜矿监视太监万有巩侵吞矿税,杀害矿工,可有此事?”
崇祯一拍御案,继续咆哮:“有,且是有据可查。正人须先正己,而你这奸鄙之人有何面目弹劾别人。”
一项以平和面目出现的皇上,今日竟然变得伶牙俐齿尖酸刻薄,给人一种喜怒无常之感,文华殿众臣个个胆战心惊,小心的屏住呼吸,生怕皇上将怒火转向自身。
崇祯的话语向一只只利箭射中卫景元的内心,自己以为做的最隐秘之事,皇上却掌握清清楚楚,一霎时卫景元像跌进了冰窖。浑身哆嗦个不停,全身瘫软卧倒在大殿。
崇祯视若无睹,继续咆哮道:“大明是朕的天下,万事由朕来做主。谁人有罪,谁人无罪,由朕来裁定!你一个小小的试御史竟敢口出逆言,枉论兴衰,谁给你这么大胆量。传旨,将陕西道试御史卫景元革职拿问,收入锦衣卫镇抚司审查。”
进入镇抚司之人,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即便侥幸活着出来也会变成废人,瘫在地上的卫景元顿时昏迷过去。
看着卫景元像死鱼一样被锦衣卫缇骑脱出大殿。另两位弹劾周延儒的言官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深怕崇祯将怒火转发到他们身上。
发泄了一通崇祯似乎恢复常态,俯视仍旧跪伏的两位言官道:“风闻奏事乃是言官职责,但是有意曲解诬陷却是大明律所不许,是非曲直自有朕来裁决。再有口出逆言者,绝不姑息,二位好自为之。”
余应桂、冯元飙、路振飞等几位言官,今日是被人暗中授意,集中弹劾首辅周延儒,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
听到崇祯皇上告诫的话语,显然不准备继续追究此事。冯元飙、路振飞二人如逢纶音,匆忙叩首谢恩退回班列。温体仁站在班列中观察着事态的进展,今日朝堂一系列弹劾,明面上众多言官御史弹劾周延儒,与自己毫无关联,实际上此事乃是自己筹划多时暗中使力促成。目的当然是企图一举扳倒周延儒。
现在看来,周延儒充分利用皇上的宠信,巧妙的反将祸水泼向自己一方。
此事非但没有起到扳倒周延儒的效果,反而差点引火烧身,双方这一回合较量。自己一系败下阵来。
温体仁知道周延儒不会罢休定然会制造事端,反咬自己一口,说不定自己一系的大臣就要栽跟头。
今次朝会,皇上似乎对周延儒宠信依旧,哼,来日方长,就让你嚣张一段时日,最近还是暂避锋芒为好,温体仁皱眉暗思。
温体仁将目光转向吏部尚书闵洪学,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静观事态变化。
闵洪学是经温体仁一力推举成为才成为吏部尚书,因此对温体仁唯命是从,是溫派嫡系人马。
在吏部每事收买人心以归温体仁,有过错都推诿到周延儒身上,将吏部变成溫派拉拢各级官吏的桥头堡,一时间官僚中皆足先登者无不奔走于温体仁门下。
周延儒的党羽像给事中王绩灿、御史刘令誉、周堪庚对闵洪学恨之入骨,先后上疏弹劾。
基于同样道理,崇祯皇帝对这位溫派嫡系大臣也是采取包容的态度,以使周、溫两派能保持均衡对垒状态。
温体仁担忧果然应验,班列中兵部员外郎华允诚出班跪倒在平台之下大声奏道:“万岁,臣要参奏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温体仁与吏部尚书闵洪学朋比为奸,驱除异己。”
崇祯脸上看不出喜怒,目视着华允诚道:“华爱卿尽管奏来。”
“阁臣温体仁兼操吏部之权,吏部闵洪学唯愿接受温体仁之意,线索呼吸,机关首尾,造门请命,夜以为常,而下辖大臣甘作承行之吏,黜陟大柄只供报复之私。两日之前,平度知州与平度州汛营联名奏捷,孔有德乱兵攻陷登州之时,州汛营守备冯检奉巡抚孙元化之命,炸开水师冰面,将登州水师战船转移。但温体仁为一己之私,搁置此报捷奏本,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请皇上罢免此害群之马,以使在外立功将士功劳不致埋没。”华允诚语态激愤的说道。
崇祯脸色又阴沉下来,从崇祯四年秋天开始,先是大凌河城被后金兵马围困,紧接着又发生长山战役惨败,陕西各地王自用、高迎祥等流贼流窜到山西作乱,现在孔有德李九成等原辽东军将突然作乱,一举攻占登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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