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最忙乱的要数振富了。他把三杆磅秤架到大队门前,一字排开。指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过秤、读数、记账、装框,弄得手忙脚乱大汗淋漓,连拉屎撒尿的空闲儿也没有了。实在憋不住了,他撇下如蝗虫般涌来的人流,跑到学校茅厕里拉屎。还没拉到一半,就听大队门前有人争吵叫骂起来,听出是酸枣婆娘和四喜媳妇桂花的声音。他闭上眼睛,憋足了劲儿地拉着剩下的那半截屎头子。越是心急,越是解决不掉。振富无奈地提上裤子,夹着另半截出了学校门,就见俩人相互用手指戳点着脸面,争吵得面红耳赤。
俩人是为了争占磅秤发生的吵闹。四喜自离家出走后,一直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桂花领着等儿、盼儿和停儿仨姊妹摘杏,人手弱,桂花自然心急火燎。她把摘下的一部分杏果先扛了来,就急着把肩上的布袋子往磅秤上放。岂不知,酸枣婆娘比她早来了一步,也要抢先秤自己的那一份。抬眼见秤面上已被桂花先占了,立时大为不满。她就指桑骂槐地数落,还要把秤上的袋子给拎下来。桂花当然不干了,觉得她是欺负自己男人不在家,有意跟她过不去。俩人就不顾脸面地争执起来,甚至还有动手的意思。酸枣婆娘挑着高嗓门儿喊道,你急,叫拉杏的车翻了,先把你家的杏果扣进沟里,让你一分钱也捞不着。旁边看热闹的人立时烦了,齐说道,你咋不讲句好话呢?拉杏的车还没来,你倒先咒起来咧,晦气,呸,呸。酸枣婆娘也察觉到自己一时性急,说走了嘴,便无趣地住了嘴巴。
振富赶忙跑了过去,说争啥儿哩,不就是一霎霎儿的事嘛。又对旁边帮忙的人吩咐道,今后再过秤,来交杏的人一律要排队,插空儿的人都不给过秤,看还弄景儿不。他的话立时见效,交杏的场面不再混乱,人们也不再争抢吵闹。过后,木琴来巡视,振富就把俩人吵架的事说了。木琴只笑不语,心下想,这安排事体没有个细致周全,原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临了阵脚,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岔子冒出来。光指靠着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块铁,能碾出几根钉儿。幸亏茂林振富们替自己招揽了一些琐碎事。今后,还真得团结住他们,免得自己临阵跳独脚舞。
酸枣婆娘的乌鸦嘴说出的话,果真应验了。
当天傍晚,在老老少少近乎疯狂地采摘下,全村的果子基本下完了。除预留下赠送亲朋好友的外,全部被装上了拖拉机。黄橙橙亮晶晶的果子堆满了车盒子,上面还用青草严严地覆盖着,怕半路上颠簸撒落下来。拖拉机手们一个个担惊受怕,说这出山的路太窄,拐弯的路段又多,要是有个闪失什么的,我们可不负责任。
招待拖拉机手们吃了晚饭,由木琴带领着,茂林、振富和一群挑选出的精壮汉子爬上车。在全村人热切期盼的目光中,一长溜儿的拖拉机轰轰隆隆地驶出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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