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那天父亲带着自己去警局上班,其实那天是因为外婆家里有急事,母亲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了,幼儿园放假的自己只好跟着爸爸去了警局。警局里的叔叔阿姨都跟他爸爸一样穿着笔挺的制服,把他抱起来,一个个递过去每个人都逗着他。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队长,你小时候是不是也长这样啊?”当时还很年轻的陈队捏了自己的脸一下。
“小泽跟纪队长得真像,将来,也要当个警察好不好?”
“对啊,小泽,要不要,将来,叔叔带你,好不好?”
“人家纪队自己不会带儿子啊,还用得着你带啊!快写你的笔录报告去!”
他原本就是内向的,腼腆的,带着点柔弱的人,那个时候,还只会很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钻回他爸爸的怀里去。
纪大队长嘿嘿一笑从别人手里接回自己的儿子,捏了捏纪泽的鼻子,“都说你要接我的班当警察,儿子,你爸我怎么看都不像,瞧着小胳膊小腿的。”
再然后是什么?
是他永远也不愿回忆起的家庭剧变,母亲因为自己死去,父亲在执行任务中被流弹打中,短短不到半年间,成为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孤儿,要不是同自己的父亲有过过命交情的陈队一下子把自己领回家,也不知道在舅舅和叔叔两边要被踢来踢去多少回。
只是从那个时候,纪泽就下定决心,爸爸不是说自己不适合当警察么,他偏要当个除暴安良的好警察,让小时候的噩梦永远不会重现。
然后是那个冷到骨子里的南方冬天,自己在梧桐树下百无聊赖的剥着茶叶蛋只是,在纪泽一直克服着自己,努力达到一个警察应该具备的种种素质和条件,并且似乎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顺的时候,他遇见了陆枭。
这是纪泽的宿命。
一夜辗转反侧陷入种种往事迷梦中的纪泽,倒是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了不少,当然,如果不包括后面隐隐作痛的某个地方。其实,他是不知道,亏得陆枭技术好,不贪心,否则,他今天是绝对起不了床的。
能够起床了的纪泽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趴着陆枭,再看看桌上的水啊药啊,倒是想起来,昨晚他们回去之前在河里洗了个澡,洗完之后,人就更加迷糊不清了,之后的事情大概是模模糊糊地被陆枭弄了回去。
看着陆枭胡子拉茬地趴在自己床边的睡颜,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个人估计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并且应该是累极了,原本警惕性极高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地沉沉趴在那里。想到陆枭十分喜欢摸自己的脑袋,纪泽想起他从前的样子,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陆枭的。
毛毛的,扎扎的,嗯,还有点怪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过心头。
费力将人搬到了床上,纪泽一出门就看到坐在主楼前的阶梯上,拿着一把步枪在擦拭的阿达。这是一把m1伽兰德步,枪最主要的衍生型是狙击型,是在二战未期针对美军要求而生产的。当时兵工厂试验了两种加装瞄准镜的型号。大概也就是在缅甸金三角地区这种有点落后的武器才能盛行。不过,阿达似乎很是有兴趣地沉迷与摆弄这把步枪中。并没有与纪泽搭话问好的意图。
一向傲娇惯了了的贝壳,自顾自地趴在阿达脚边,而它的真正主人此刻正在楼上睡大觉。这只猫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喜欢自己,纪泽也曾思索了下,以往不管是人还是小动物见到自己时虽不说多喜爱,但总没有到怒目相对的地步。
不过,看着眯着眼趴在阿达旁边的贝壳,纪泽这才有所觉悟,似乎从自己到迦南开始,陆枭的注意力越来越多的放在自己身上。
寨子前面是一块偌大的,被人工开拓出来的平地,张启威的几个手下正在晨光熹微中吹着哨子指挥着黑黑瘦瘦的缅甸游击士兵晨练。
虽然以纪泽的性格不是与人交恶,但是除开身份上的对立,阿达也只是同自己点头之交而已。更谈不上聊天说话了。
于是,纪泽正准备从阿达身边越过,却不料原本一心一意摆弄枪的人,突然开口道,“纪泽。”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人回头,善意地笑了笑,“什么事,阿达。”
却见阿达将手中的m1步枪缓缓举了起来,淡漠疏离的眼神对着自己,“不要负了枭哥,否则,我会杀了你。”
纪泽原本温和的脸色一变,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却也只是淡然地说道,“那也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山间流下来的清泉用来洗脸是极好的,一下子将所有的疲惫与困顿都冲洗而去。纪泽贪恋般地连冲了好几下,直洗到头发都有点s-hi了。
负了陆枭?
怎样才算是负?
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是连最亲密的事情也做了,原本应该在中国的某个警局里穿着制服当自己的警察努力实现儿时心愿的人,却在这个世界上最神秘也是最可怕的地方之一同一个黑帮老大纠缠不清?
是陆枭,硬生生将自己拉扯进这个逃不开挣不脱的网中间来。而最可恨的,是自己根本无法逃脱,甚至甘之如理。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儿女情长,真的不适合自己和陆枭这样的人。可偏偏,却做了最不应该做的选择。
纪泽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里山野丛林的味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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