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个大男人,虽是经了一场火,各有各的狼狈,但却并无大碍,也就无心再管,只大致把要用的上的东西都张罗好,便陪着外婆乔希走了。
乡下不比城里,许多地方尚有用油灯的习惯,如今大多人都歇下了,舅母临走时,就习惯性地关了电灯,此时堂屋里,便也只燃着盏油灯,两那个人就这么守着盏油灯,枯坐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寂寂无声,灯火幽晃间,面色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纪晚泽坐得久了,浑身有些发僵,可此前身上那些痛和乏,此刻反倒觉不出什么,却只感到异常地口渴,手边那壶舅母临走时泡好的茶水,已经被他反复冲泡的没了味道,却依旧是止不住地渴,他再又拿起水壶,想往杯子里注水时,坐在一侧的辛鹏,突地伸了手,一压住壶嘴,淡淡开口道:“纪总,您刚刚大概是吸了太多的烟尘,这会儿要是口渴得厉害,只这么喝水是不行的,要么加些糖,要么加些盐,不然不仅不不解渴,对身体也不好。”
纪晚泽略一迟疑住了手,便看辛鹏提了油灯起来,不多时拿了个罐子回来,舀出一勺放进纪晚泽的杯子里说:“还是喝点儿盐水吧,不过也别多喝。”
心里虽是有些别扭,纪晚泽也还是承了辛鹏的情,端起来略抿一口,客套道:“谢了。”
辛鹏笑笑地颔首,“纪总客气了。”
经过这场火,两个人的声音都是略有些嘶哑,说过这两句,一时便又安静了下去。
空气中依旧有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弥漫,纪晚泽垂首抚了抚太阳穴,望着眼前的杯子,忽地有些想念起乔希惯常喜爱燃的沉香。初闻时,他似乎总觉得那香里有股焦木似的味道,不觉哪里好,久了,却愈发有种依赖感,只若心焦或头疼时,燃上一炉,心便总能沉静许多。
这样想着,他终于也开口打破了沉默,别过头,看着辛鹏问道:“你喜欢沉香么?”
辛鹏听着,略一挑眉梢,便弯唇笑了起来,“沉香,属瑞香科,沉香属,性温、味苦,服之可祛恶气,纾肝郁、和脾胃、消湿气,单只一味药材来说,我倒也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
纪晚泽听得怔了下,旋即便也笑了,“小辛在中文系当这么个助教倒也可惜了,你这么精通中医,怎么不去做医生呢?”
辛鹏似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道:“也说不上精通,中医是家传,就知道点儿,也未必就一定以此为职业。”
纪晚泽状似闲聊地便接着他的话问:“那怎么就想起学中文,做老师了呢?男孩子学中文的,毕竟还是少。”
“竞争不太激烈的专业,总能省些精力下来。”辛鹏淡淡回道。
“哦?”纪晚泽好像对这个答案颇了些兴致,“那余下的精力,看来你还有别的安排?”
辛鹏神色漠然地摇了摇头,“只是需要照顾家里人。”
纪晚泽还要再问时,辛鹏含笑开口道:“纪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这么兜圈子。”
纪晚泽噤了下,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也再没了迂回的耐心,干脆直接问道:“你对乔希很照顾,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
辛鹏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晚泽,油灯在他的镜片上,映出两点光影,让他的神态一时显得有些诡异,稍沉吟了下,便坦然地开口说道:“我喜欢乔老师。”
这么直白的答案,倒让纪晚泽意外地嘶了口气,脸上的笑意终是再也挂不住,绷起脸道:“乔希是我的太太,你觉得你这样跟我说,合适么?”
“是您问我的,我也只是据实以告。”辛鹏无畏地迎着纪晚泽的目光回道。
纪晚泽冷冷地看着辛鹏,生硬地开口说道:“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开诚布公,我不希望你搅在我跟乔希中间,无论你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都请你到此为止,你必须要知道,乔希是有夫之妇,你这么做,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
辛鹏安安静静地看着纪晚泽,并没与他针锋相对,沉默了下,却又忽然开口说道:“纪总,您相信佛语说的,报应不爽么?”
纪晚泽心口猛地一凛,咬牙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辛鹏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才慢慢开口说:“我倒是不信的,天道难道还真的会去管那些善恶因果么?最后,其实还是事在人为而已。”
纪晚泽冷哼了一声,语带有几分讽刺道:“听辛老师的意思,还是想替天行道不成么?”
辛鹏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纪总不用心虚,我不过随口一说,只是忽然想起来,那天在这里遇到乔老师时,正好是在个寺院的门口,便聊了几句神佛之事,乔老师说她不信佛,我便想起问问您是不是信。”
纪晚泽也随着辛鹏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握起拳头说道:“乔希不信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信,你更不用跟我说这些话,你既然让我有话直说,就也不用与我卖关子,我要告诉你的只是,请你,以后离乔希远一点,除此之外,咱们没有其他的需要聊了。”
辛鹏听了点头,“好,您的态度我知道了,我有点儿困了,要是您不介意,我先去睡一会儿。”说完,也不等纪晚泽再说别的,大喇喇地转身,往屋里走去。
纪晚泽怒不可遏,却似乎又毫无办法,深吸了几口大气,才又颓然地坐了下去。
他脑子里想着辛鹏说的那句“报应不爽”,心里一阵难以抑制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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