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他只觉得心里眼前一团懵懵懂懂的雾气突然散去了,那一点点藏在心底深处对英姐儿的遗憾和轻视彻底烟消云散。像英姐儿这样光明磊落的女子,他绝对不担心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已经得妻如此,还夫复何求?可真是太过贪心不足了!
他看向一旁莫名其妙瞪着他的阿奇。阿奇并不明白周四郎在笑什么,可是周四郎心里却从此对阿奇另眼相看。原来阿奇一直都比他明白得多,所以才会那么爱英姐儿,连她已经成了亲也放不下念想。难怪他文章写得越来越透彻……自己可真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大的笨蛋,认认不清,轻重不分,就是真在这里死记硬背,日后中了举做了官,也不过是祸害世人罢了!
那一刻周四郎心里打定了两个主意。
山上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早到晚依然四处是朗朗的读书声。周四郎和阿奇是一副沉浸书海,奋力一搏的模样。
考卷在第三日发了下来,阿奇这一次输给了周四郎。周四郎当着众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回到屋里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看着窗外出神。
最后的考试日,几乎没有让人觉察地就来临了。
楚姑娘特意出来与众人告别:“今日考完,便一年期满。诸位这一年来家讯断绝,力学不倦,必有佳绩。这一次的卷子将由家父亲自审阅。还望诸位博载籍之渊粹,驰俊力于文囿,来日蟾宫折桂方不负这一年苦学。小女子就此别过。”说完,楚姑娘翩然而去。眼神扫都没有扫阿奇一眼。
众人遥望佳人背影消失,俱都怅然若失。只有周四郎和阿奇头也不敢抬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东的内室,虽然是夏天,可是窗门紧闭,帷幕低垂,只是窗棂缝里透出几丝光线照进室内。
楚姑娘跪在地上,楚东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倒出信封中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包。
楚姑娘看着那个纸包,瑟瑟发着抖:“我……为什么不能留下孩子?”
楚东森然地看着她:“不要再干蠢事,也不要再说蠢话。既然给了,你就吃下去。除了周文奇,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吧?”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巨鹿的名声就毁了,这个孩子决不能留。
“他应该不敢多嘴!他也没有任何凭证!唯一可能的人是……周文星。”虽然这两个是对头,可到底是一家子。
楚东点点头,伸手把纸包递给楚姑娘:“吃下去。”就差一步了……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岔子。
楚姑娘伸过手,颤抖着,闭着眼睛,泪水从长长的睫毛间不住地滑出。她猛地一下子把那包东西都倒在了嘴里,然后端起一旁的茶碗,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心里疯狂地恨道:“周文奇,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替我的孩子报仇!”
英姐儿在家里盼着四郎和阿奇下山。越是快到一年之期,她便越是不安,那个楚老头和楚姑娘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知道到了能下山的日子,会不会又出幺蛾子。
她心静不下来,便不顾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就又去练走路。她如今的穿着打扮还有举手投足都已经是贵女模样了。
文萃瞧着新奇,便也跟在后面学着走,走了两三遍,便嚷着累:“四嫂的腿脚真有力气,以前在家时养的吧?我就不成……哎哟,天儿可真热……羽纱,快让厨房给我准备些冰镇的瓜果……。”
英姐儿见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便想起那个也是很娇气的周四郎,一脚踏歪,差点儿扭了脚,忍不住瞪了文萃一眼:“大小姐可别给晒化了,赶紧回你的绣楼呆着。”自己也心浮气躁,不敢再走,索性去找宋先生说话。
宋先生正在看邸抄。每一份邸抄,宋先生都会反反复复地看。英姐儿让香萝去端了冰镇的莲藕百合汤来,给宋先生递了一碗:“师父吃一碗消消暑气。先生不是说离了宫就是不想再跟这些事有瓜葛吗?怎么还日日瞧着邸抄?”
宋先生接过碗喝了一口:“你若是看天色要下雨,自然不会去晒衣裳。我瞧这邸抄,不过是想要看看天色。”说完,宋先生指着邸抄上的一行小消息:“吴王妃没了。”
英姐儿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这跟咱们有关系吗?”
宋先生面色平静地道:“我也不过是在猜测。吴王妃出身镇西侯府,可惜她那位镇守西北的大将军哥哥去年一战没了,镇西侯府后继无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年后,吴王还会迎娶一位武将家庭出身的王妃。”
英姐儿被宋先生话里的意思吓到了:“师父的意思是……那位吴王妃是……。”
宋先生看着英姐儿,眼神平静无波:“窃钩者盗,窃国者为诸侯。今上登基之时,也是步步鲜血……。可他既然走了这步棋,只怕也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了……四郎他们大约是可以下山了。”
英姐儿崇拜地看着宋先生,觉得自己只怕再活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学到宋先生一成的本领。
宋先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还小呢,到了我这年纪,大约也差不多了。你今儿起,也学着看邸抄吧,无论你能看明白多少,总该知道,这朝政之事,看着远,实则近,如今想来,你嫁周四郎也是被这火苗子给燎着了。”
许家不过是两王在工部争夺中的无辜牺牲品罢了。周侍郎一心想要两头不沾,可到底形势逼人,如今也不得不入了局。
到了放榜的日子,周四郎和阿奇都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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