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觉。她的房里炭火不够,到后半夜便没额,偏生天气潮冷,被子里都仿佛透着股阴湿之气。崔嘉宝睡不着,便独自起身,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在她榻上守夜的月夕,披上件外衣,独自到回廊中看雨。
那雨打的她心烦意乱,只能掏出兄长送的陶埙把弄。崔崇安送她的时候,曾经示范过一次。她拿起陶埙,放到唇边,试图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吹。
起初的声音是断断续续,不成调的。但渐渐地,开始有了曲调,又慢慢变得平滑流畅起来。埙的声音说厚重又空远,这种矛盾感带来了苍凉之感。雨夜中和着这样的埙声,本该是很凄清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崔嘉宝的心中却充满了宁静,她习惯了这样的沉默与孤独,自然不会因此而害怕失常。
崔嘉宝吹完这一曲,先生轻轻叹了口气。
崔嘉宝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撑着脸道:“你这手法粗糙,毫无技巧可言。”
崔嘉宝低下头聆听教诲。
“但难怪总有人说,越质朴越动人。”
崔嘉宝猛地抬头,看着先生懒洋洋的样子,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被表扬了。
“好了好了,但你也不能一点手法都不会,还是得从基础的学起。基础课呢,会把各种乐器都教一教。可以自己准备乐器,也可以用书院的。”
第19章考核(上)
崔嘉宝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
薛明泽就站在门口等她,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崔嘉宝心情好,朝他歪歪头,道:“薛哥哥,你有话就说吧?”
薛明泽微微一顿,他从先前开始,他便一直在门外守候。一是怕影响她的考核,二来也是避嫌之意。可这乐声,却不是他想避就能避的,若是堵耳不闻,又有些过了。因此将那段乐声听了个透。
以乐传情,以情动人。
教他的先生是这么说的,还总抱怨他是个榆木脑袋。而这一次,他倒是难得体会了那种感觉。
面前的小姑娘年纪很小,眼神本该是清澈分明的,她给人的感觉却很沉静。薛明泽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居然沦落到在一个孩子身上找同类的感觉。
但他还是开口了。
“我不明白你的生活,本不该指手画脚,只是听完以后,很希望你能快活些,不要忧思过重。这世上的事,愁是愁不完的,努力往前走就好了。”
崔嘉宝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他。
薛明泽也不知怎么地,居然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伸到一半又僵在半空中。半晌,才缩回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道歉道:“是我逾矩了,刚刚也是,交浅言深,吓到你了?”
崔嘉宝摇摇头,突然笑了,极天真的意味。
两人不再交谈,薛明泽将她带到负责书画一科的地方,负责这个的先生喝醉了,醉醺醺地画着画。崔嘉宝一懵,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情况。薛明泽就在门外,她要是现在出去找他也使得,但想了想,还是凑过去试图唤醒先生。
然而一走近,便被他的画所吸引。崔嘉宝自己的画以细腻见长,不擅这种豪放泼墨。而先生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天性里就潇洒,头先几笔又散又重,仿佛将画面割裂。接下来的寥寥数笔却在粗犷与细腻中转换自如,原先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笔墨此刻却成了画面的主干,一副大气凛然的鲤跃龙门浑然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崔嘉宝忘了要叫先生,先生却没有真醉,虽然他看起来两颊通红,双眼迷离,却还记得朝她招手,唤道:“你也是学子?来喝口酒!”
崔嘉宝连连摆手。
先生奇道:“莫非你不是来考试的?”
崔嘉宝一怔,考这门课都要喝酒不成?若是如此,以薛明泽的细心程度,应当会提醒她一句才是。或者说这也算在考试内容里,是不能透露的?
崔嘉宝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可靠的答案,只好上前接过那杯酒,一口喝了。
那酒与家中酿的给姑娘家用的果酒不同,一入口一股气便直冲脑门,崔嘉宝一个不防,咳了起来。
先生叹口气,道:“别着急,慢慢来,可醉了?”
崔嘉宝喝完只觉口中辛辣,难喝极了,神智倒还清醒,便懵懵懂懂地摇了头。
先生道:“那便接着喝。”
崔嘉宝没感觉自己喝了几遍,脸便滚烫起来。
先生看了眼,塞了只笔给她,道:“来!作画!题诗!”
崔嘉宝觉得脑子还清清楚楚,但怎么也控制不好手,下笔不是歪了一点,便是差了一些。她最擅长的风格根本无法发挥,且她作画时有些偏执,一点差别都会让她极为难受,想要费心补救,此刻简直要逼疯她。
怎么画也没法画出她想要的线条。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酒,她难得发起了小孩子脾气,在纸上大笔涂抹,将那些不合格的线条全数覆盖。覆盖好后,看着那一团团墨云,又索性绵延起来,适时加上一两道锋利的折线。最后成作竟是一副青山绕云图,倒真有几分意趣。
先生击掌笑道:“好!现在题诗吧。”
崔嘉宝看着眼前的画沉思一会儿,扁着嘴将笔扔了,道:“我的诗配不上我的画。”
她的诗作水平一般,中规中矩,偶尔有些小雅趣,却成不了什么惊世之作。此刻也不知是借着酒劲还是别的什么,她的画超常发挥了,那么她的诗再题在她的画上可就不匹配了。
先生哭笑不得,道:“我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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