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街面上采买。偌大的动静连守在外头盯梢的锦衣卫探子都惊动了,还当是什么人终于要对薛家下手,竖起耳朵等着抓狐狸尾巴,结果看来看去只见薛家下人背了油盐酱醋回来,又可气又可笑。
至此薛家方才安生下来,三个主子各忙各的。薛蟠每日老老实实去林如海衙门里跟着打杂学些眉眼高低,宝钗仍是按部就班一个个铺子慢慢儿理过去,又瞅机会让管家带了银子在京城旁边买两个庄子。这些日子各家有娘娘的俱都大兴土木,砖瓦苗木土石少不得高价采买,银钱不就手的竟需得让出些田产描补。一开始宝钗还叫家里船队老老实实从江南带了太湖石山茶花甚的一路水运过来,后来干脆就在自家新买庄子的山头上就地开采,拉进城内坊市便换作钱,又买了新的庄子,一来一回倒手间不但自家没补贴进去,竟是白白得了好几处良田。因着与贾家亲厚,作价也减让些许只以往日行价出手,并未同卖与其他家一般翻上三四番,因此王夫人在贾老太太面前亦越发得脸,少不得日日赞上几赞。
只薛太太整日在家无甚事可做,王夫人处日日忙着合账目建园子接女儿省亲,哪有心思和这糊涂姐妹打麻缠?是以她索性整治了小佛堂出来初一十五便茹素奉经。宝钗时不时也过来陪着抄写经卷,天长日久又听说外头牟尼院有极精佛法的老师太,干脆去院中与母亲供养了一位,数着日子请到家里陪着薛太太并苏嬷嬷李嬷嬷解经闲聊,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约莫着过了数月,转眼夏天过去渐渐看着到了中元,因春秋两祭薛太太说想要去各大寺院为已故的先薛老爷做做法事,再给家里几口人点上长明灯,说不得再捐些香油银钱进去买几分安心。薛蟠不管事儿,宝钗便陪着母亲跑了一圈又一圈。到得最后一处大慈恩寺,连家中供奉陪着一起来的牟尼院师太亦说此处佛法精深,薛太太一听便要留下斋戒住上几天,连带着法事也在此处一并做了。宝钗无奈,只得让人去信给家里去了行礼过来,又额外多多捐了几分,这才安置好她,自己亦住上一夜待第二天再回去。
中元前后寺院里做法事放焰口之事数不胜数,处处皆是匆匆跑腿儿的各家下人。宝钗住在客院命人紧锁院门,服侍了薛太□□歇,又与那老师太道过恼,这才带了白鹭往自己房里走。一进屋只听身后重物倒地并有衣料摩擦之声,宝钗向前跳了一步才转头看,白鹭已是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她忙后背贴在门板上向四处机警查看,忽听个带了笑意的声音在屋外小声道:“薛大姑娘,当日宫里你可说过要报答在下,今日恰逢,可否为在下解个惑?”竟是那个锦衣卫的头目,后来混进自家酒楼冒充厨子的人。
原来柳子安这边派了人盯薛家盯了数月,薛蟠跟在林如海那边如铁桶一般自是不好插手,可这后宅里的两位主子轻易也不出门,一时竟无法下手。好不容易见着薛太太因中元四处走访寺院,探子将消息报上来,柳子安连忙跟沈玉合计了一下,叫他远远跟在后头跟了这一路,眼见着薛氏母女要在这大慈恩寺小住,这才算是逮着机会趁人多渗进去。
沈玉守在客院柴房里守了许久,直至人定之时那薛太□□歇稳了才抽冷子摸到宝钗主仆身后放倒了白鹭。
宝钗低了头也不看他,只两边扫扫发现确实无有呼救之处。晚间山风寒凉,院子里早没人走动了,又怕门口响动惊醒旁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故此只得咬牙道:“你把我的丫头从地上扶进来,不然明日病倒了这山上可不方便就医。”沈玉心道这姑娘也是个心宽的,不想着半夜男人摸到窗户根底下要怎么地她,只想着丫头躺在地上怕病了。当下也不与她争论,使个巧劲果然把白鹭从地上拎起来抬脚进了房间。宝钗落在后头犹豫一番,还是做贼心虚般又往两旁看看这才快速合上门板跟上来。
那边沈玉进了屋子随便找个矮榻把白鹭给放上去,回头自己也大马金刀的寻个坐儿坐下,见着宝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关门进来,不自觉两只凤眼又笑得弯弯的。宝钗灯也不敢点,就着月光见白鹭好好躺着了还去寻了张被子与她盖上,这才小心翼翼也坐下,正对着沈玉直皱眉道:“这位大人,深夜拜访有何要事?”
沈玉见了她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就想乐,跟家里老爷子养的那头橘色大猫似的,明明是个肉团子,偏要硬挺着假装自己是狮子老虎,旁人真动真格的瞪它一眼就甩尾巴跑了,眼睛圆溜溜的可不是和这姑娘一模一样。可惜河工一事兹事体大,容不得他把时间用在和姑娘闲磨牙上,当下沈玉正了正脸色道:“薛姑娘,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玉字,乃是北镇抚司下一个普通佥事,方才失礼了,还望姑娘原谅则个。然则职责所在,还望姑娘不吝告知在下那些账册的由来。”
宝钗刚刚已想到了,这人百折不挠混在酒楼里做厨子,必是那要命的账本子事儿还没完,只淡淡道:“说起这个,我也是好笑。三、四年前家父辞世,兄长闭门读书,我与母亲又俱是女流之辈,京城里的铺子只派了管事的一季报一回账,也不知他们内里都做了些甚么。年初因选侍之事上京,未曾取中便想着趁着兄长来核对账目好销了宫中采买的款子前先把这些账本子都理一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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