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给气笑了:“人家何苦虐待你来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对人好,人自然也就对你好,再不错这个理儿。”
薛太太这才安静下来,摸摸脸颊笑道:“可不是老糊涂了?一时恨不得儿媳妇现在就立在眼前头,一时又怕处不来了天天闹。说实话,这不是一窝的,再怎么养也养不熟,想想心里又总是别扭。”宝钗就拍了她手道:“琴妹妹来家的时候也没见您如此,这嫂子可还没进咱们家门儿呢,怎地心里就不舒服了?”薛太太笑了看着女儿道:“许是人都这样,明明自己家里,突然来了个一点干系俱无的外人,总觉得奇怪。”宝钗还是劝她:“你只当旁人家的女儿无处去了叫咱们捡漏捡回来养,不求养不养熟,只问心无愧便是。”
母女俩在花厅坐着一唠就是一下午,等薛蟠晚间儿下衙又买了大个儿柿饼子回来孝敬,小老太太拿过一个咬了口尝尝,眼睛都眯缝起来道:“我儿孝顺,妈真真儿是享了福。”直把薛蟠夸得都快飘起来,忙叫了晚膳上来用过方才各去安歇。
第二日,薛太太果然又请了官媒人来家道:“咱们这边儿纳吉俱都无甚不好的,想着央了你去杨家跑着问问,不然年前把婚期定下,两家彼此都好准备起来,要不忙忙乱乱的不好看。”官媒人应下来,又请苏嬷嬷陪着吃了顿酒肉,嘴巴一抹带上薛家备的年礼一齐往杨家去。到了杨家,那边管家引了她去见杨传胪,官媒人便把薛太太这边的请托说了一遍,又劝道:“既是已经过了小定,早点成大礼总比晚点强,毕竟姑娘年龄在这里摆着。亲家母又极诚恳,都这般情景了据说那薛家子屋里还没有安排伺候的,可见姑娘将来嫁过去必能过得顺心顺意。婆家尊重给脸面,咱们这里也且得软和些,热热闹闹高高兴兴才能做一对佳偶出来不是?”
杨睿杨传胪听了点头道:“既如此,便叫薛家算了日子来吧,总不会让人面儿上难看。”那官媒人听了大喜,行过礼便退下去回薛家报信儿。
薛太太接了好消息也高兴,立刻请了家里供奉的牟尼院老师傅开坛诵经算了算,算得来年上元之日最为适宜,再往后便是送花节,薛太太嫌弃这个日子听起来不好,便选了前一个。恰好杨传胪也这么想,俩家一合计,索性大年二十九走纳征之礼,等翻了年便是请期与迎亲。
到二十九一早,薛太太事先与王子腾夫人并姐姐王夫人约好,官媒人领路,由薛蟠的兄弟薛蝌压着聘礼箱子,坐了车往杨家走。这聘礼队伍从城东薛家出门,头一抬又两只大白鹅到了城西杨家门口,另一边队伍尾巴还没出巷口呢。道路两边皆是看热闹的百姓,等前面队伍过去,后头又有小厮抬了一筐铜钱一边跟着一边撒,这么多人见了这些钱叮当满地滚,一时拥上去抢,抢到手嘴里便多少说两句吉利话——各个都说薛家豪爽,这迎娶的媳妇子也必是极好的,不然哪配得上婆家如此高看。
官媒人并两位太太的车先到杨家,杨传胪站在外面与她们寒暄两句全了礼数便叫直接把车卸了马由几个小厮拉去内院门口。王子腾夫人陈氏并王夫人下了车,里面过来接人的乃是南阳王妃身边得脸的嬷嬷。那嬷嬷一见陈夫人立刻赔笑道:“原来竟是太太屈尊来了一趟,满京里您可不就是一等的全福人儿么!”说着把两位夫人往里请,杨絮萦穿了一身儿淡黄衣裳站在花厅里见了人便知是薛家请来的全福太太,立刻曲了膝盖福身行礼。陈夫人上前两步拉起她上下一扫,转头便对王夫人道:“你们家人眼睛都好,再没这么利的,这样好的姑娘竟就让你妹子找出来,叫我恨不得能抢了去呢?”王夫人也笑道:“是蟠哥儿命好,娶得如此好妻,将来越发得往正道儿上走了。”那边有个才留头的丫头子端上一个红漆盘儿,里面是一套鞋袜并荷包扇套儿,又有老太太常用的四件儿春夏秋冬四景抹额,再往后是十二张十二花卉的帕子,样样精巧,一看便是上了心认真做的。
陈夫人看了“哎呦”一声赞道:“好巧的手,好灵活心思,果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原来那薛太太于聘礼单子上写了一万零一两银子,正是告知诸亲友对这姑娘十分满意,此时恰好叫陈夫人说来打趣杨絮萦。王夫人扭了下腮帮子也笑着拍了拍絮萦的手道:“好孩子,莫累着你,年后等归宁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讲究,便是见了外了。”絮萦抿嘴只做低头羞涩状,两位夫人自然满意,收了针凿女工便又上车往薛家回转报信儿。
此时杨传胪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院子里两只大雁四只大鹅直头疼,这薛家人也忒实诚了,为讨这野雁一家活命每次过礼便送对儿活鹅过来,一院子咯咯嘎嘎不得清净。到后面见着聘礼里林林总总各色东西人都看木了。只怕薛家下了血本儿,连家里地皮都铲起来,多得杨家库房里且放不下。薛家是老实,杨家是不好意思,因此两边都没提聘礼数量之事,等到这个时候才傻眼。杨传胪一拍手,干脆连聘礼箱子都没开团团堆在院子里,直接叫人抬了那两只活雁打头,又把薛家聘礼原样儿叫拉了一半儿回去,剩的一半儿并他给姑娘预备的嫁妆这才勉强都塞进屋子里。
这边且先不说杨传胪头疼之事,只两位夫人回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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