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与自己相伴十载的男子看出自己仍然时时刻刻无法抑制的关心?怕他识破她是尾随他上到二楼?
她不知道即使景施琅让她直面了真相,她却依旧下意识的逃避这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事实!
他叫顾一北!他不是她的哥哥!
世间再无晏昌旭……
“又?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一下你的措辞…又?你的意思是你在一口咬定我此时做着见不得人勾当的同时,肯定之前见过我做同样的事情?”
顾一北松了大金光闪闪的门把手,只开了一面的大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关门声,想来这门定是上好的木柴制的,只是因着表面雕着繁复的花纹上了彩漆,这彩漆又应是一遍遍的反复上漆才盖住了木材本身的纹路,可只听声音想来是极为密实的木材,她却不再纠结,视线再次跳到顾一北身上。
唇边却不免溢出一丝苦涩,他不曾穿过西洋人的西装,如今西装革领,绞了辫子,用了清香的发油做了英国人的造型,整个人不仅是神采奕奕,更多的是和衬的西装现出挺拔精壮的身材来,他身边的棕木高架上放着一只半米高的青花缠枝花卉梅瓶,短颈丰肩,品相极为周正,不知是瓶还是人,生出隽永的气韵来。
他在顾家,应是极为受尊敬的,看来顾氏一族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少爷是极为优待的,如果猜得不错,大抵是沉浸在后继有人。香火得传的喜悦之中难以自拔,想到这里晏九九的心思百转千回,若说顾氏原来对迈出法租界没有想法是完全不可能,可大施拳脚是不可能,据她所知景施琅的暗桩无孔不入,这才让顾家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尝试,可自打她离开至她归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她感到匪夷所思,顾家的行动未免太过迅猛了一些!也就是说顾家这艘在洋洋大海中航行的船必定有一盏极为通透的照明灯,若说这顾心慈是船长,那这顾一北无疑就是照明灯!没有人会比他更加适合这个位置,顾氏嫡系一族的庶长子,从小在洛城主干街道长大……
没有人比他更能让顾氏放心的用……
所以,他过得好……若是顾家真正在乎这个孩子为什么早早的不来寻?偏偏等到这个时候?
所有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晏九九血液沸腾的心脏渐渐冷静下来,她突然不想告诉顾一北她心中所有的猜测,就连那些牵丝挂缕的担忧和关心都烟消云散。
他既然选择要成为顾一北,那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晏九九将视线移向被阳光磨得看不清花纹的地板上,从容道:“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清楚,你的耳朵,眼睛……你骨子里的每一滴血液都清楚,四月十五号那一天,在法租界巡捕房的后巷,你掐住我的脖子,要置我于死地!”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一场风花雪夜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丰盈的睫毛在明亮的光线下根根分明,顾一北想到那年冬天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后面是拉着新棉被的活计,那小女孩手中拿着三支结着团状红果的植物,那红果一簇一簇的像熟透了的大红樱桃一般极为繁荣,枝叶青翠,远看极为讨喜。
“哥哥!哥哥!弹棉花的师傅把他屋内的吉祥果送了我三株,你说好不好看?我送你一株?”
小女孩的一双紫葡萄水灵的眸子在他的记忆深深处。
“好啊…”他伸手去拿,却不料刚刚碰到那青红的植物手指却犹如被叮了一口似得,钻心的疼痛伴随着细小的血珠涌了出来,他定睛一看,那植物上长着细小软刺。
“哥哥…”
小女孩说着手一松,三株吉祥果掉在了地上,她却没低头看一眼只拿起他的手指含在嘴中慢慢吮着。
那时他叫晏昌旭,他有一个妹妹。
顾一北觉得那只曾经被扎伤的手指有微微的疼痛感,像粗糙的荆棘猛然锥了进去,像灼热的火焰不停的炙烤…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异样。
记忆中的那个小脸懂得紫红却依旧杏眼灵动的小女孩如今早已出落成娉娉婷婷的女子,稚气的面容已然张开,恰似清风吹散了云雾,终于识得那庐山真面目罢。
可他们早已毫无瓜葛。
他的思绪还在飞快的游走着,那只手的神经像井底之蛙想要突破深井的桎梏一般在他的肉身里左突右跳,在惶惑中,那只手作势要掐住面前女子的脖子一般。
“怎么?”指尖触碰到那羊脂白玉般的脖颈,冰凉的触感瞬间袭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嘴上却在笑,“是像这样吗?”
晏九九向后一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我什么?”那只手还僵在板控制,顾一北眯了眯眼睛,“如果你对八月十五日的事情难以忘怀,我不介意再旧事重演一遍,只是你还有没有那时候的好运就难说了……金小姐……还是叫你晏九九?”
晏九九嘴唇发抖,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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