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顿了顿,把苏荷的脸抬起来,太子盯着看了半晌,道:“有几分印象,但我没碰过她。”
“殿下,如此说来,便不是旁人故意推她小产,而是她自己想借小产之名将此事混过去,才下手陷害。”长青轻声说道。
宝儿连忙向太子磕头,口中道:“殿下,苏荷是自己一连在桌角上撞了好几下才小产的,若是奴婢下手,奴婢和她差不多的力气,她又怎么会丝毫不挣扎,由得奴婢拿桌角撞她?奴婢当时发觉不对已经跑出了门口,身上并没有一丝和人扭打过的痕迹。”
苏荷看了宝儿一眼,宝儿说不上来苏荷看她的眼神里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身上很冷,冷得透进心里,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长青,长青对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太子冷笑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贱种,妄想混淆皇室血脉,来人,拉出去,杖毙。”
苏荷不想死,她抬头看向李良媛,看向太子,目光又落在宝儿身上,哑声说道:“奴,奴婢没想冒充……”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拖了下去,太子今天一天憋了一肚子的气,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李良媛,起身就走,长青落后一步,跟上。
宝儿原本是跪着的,听到外间凄厉的叫声,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李良媛也从来没经历过把人活活杖毙的阵仗,何况杖毙的还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丫头,看着脸色发白的宝儿也来了气,怒道:“滚下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宝儿跌跌撞撞的回了院子,她连开门的手都是抖的。其实这不算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刚来东宫她就见过那四个被毒死的丫头,后来宁骁侯更是当着她的面杀了好几个行刺的舞女,但这些是不一样的,苏荷不是和她无关的凤眼丫头,也不是那些行刺的舞女。
铃铛儿有些奇怪主人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不过没有见到长青,它也就懒得动弹,仍旧窝在台阶上晒着太阳,毛茸茸的细长尾巴惬意的摆在身后。
宝儿不知道苏荷现在是还挨着打,还是已经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按理说她应该害怕,应该替苏荷难过,但是刚刚死里逃生,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蒙着被躲过这一天,假装一切都是一场梦,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就挨了应天帝的训斥,还被迫看了一场闹剧,太子的心情一点都不好,去丛春院看望了赵良媛,回来把一桌的公文都扔下,直接让人更衣就寝。
太子正是盛年,身边很少离了女人,一个人就寝的时候不多,一旦有就是做奴才的一桩难得的闲暇,长青加快了回去的步子,推开院门,果然见里头房门大开着,走进房间,床榻上团着一个小团儿。
宝儿紧紧的抱着长青的枕头,侧着头对墙,她听见长青回来的动静,反而把枕头抱得更紧了一些,身上的被褥裹得死死的,好像生怕长青过来把被掀开一样。
“天都没黑呢,现在就睡下了?”长青把铃铛儿的猫食倒满,寻了水壶给它加满水,铃铛儿其实一点都不饿,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就去舔长青的手指。
宝儿仍旧裹着被子不吭声,她现在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也许缓到明天就好了。
无比自然的收手,避开铃铛儿的舔舐,长青轻轻的拍了拍猫头,背过身去,解了衣襟,把厚重的官服外衣挂到屏风上。宝儿听见动静,但是没回头,她把被蒙过半个脑袋,只露出一个鼻尖来呼吸。
长青坐在床沿一边脱靴,一边轻轻的拍了拍床榻里侧鼓起的一小团儿,话里带着几分笑意,道:“我的枕头。”
宝儿闷闷的把长青的枕头放了回去,视线仍旧对着墙,长青也不勉强她,掀开自己那半床被褥,躺了进去。
“这会儿睡了,大概半夜就要醒,你醒了记得叫我,要是一个人害怕的话。”
天都没黑,哪里睡得着,宝儿憋着闭了一会儿眼睛,还是撑不住的翻身过来,枕着柔软的枕头,盖着温热的被褥,身边躺着个人,她的心渐渐安宁下来,不防长青忽然睁开眼睛,对着她笑眼弯弯。
“你,你没睡呀……”宝儿没什么底气的说了一句废话,把脸埋进枕头里。
长青话里带了几分无奈,道:“好了,别憋着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我又没怪你。”
宝儿闷闷的的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我没想到她会害我,我都已经替她保守秘密了的。”
“看得出她破釜沉舟就是为了赌一场,你替她保守秘密,又知不知道,宫女私孕是大罪,意图混淆皇嗣更是要株连九族,本朝包庇罪犯者同罪论处,本就是个死局。”长青轻声叹道:“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宝儿小声的说道:“我当时想着,反正没人知道,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殿下的啊……”
长青笑了:“若是她这遭瞒过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顺理成章变成了龙种,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你以为替她瞒着是情分,可旁人并不会这么以为,她只会觉得你抓住了她的把柄,只有死人的保证才最安全。”
宝儿不说话了,她……其实也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可是她和苏荷毕竟是好朋友,好朋友出了事,谁又真能这么冷静,把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呢?
长青摸了摸宝儿的头,无奈的说道:“也就是你,把情分看得这么重,宫里待久了,谁把你那点真心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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