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赵士衎莫再说了。众人理解他的心情,而且又委实担心头回生产的唐琬,遂都安静地候着。
赵太夫人闭目数珠念佛,唐夫人双手合十向天祈福,范氏与候氏站于厢房门边,不时向里头打听情况。一直不敢添乱的周树宝静静地吊着脚坐在走廊的石栏上,心中不断祈求,但愿蕙仙姐姐能生产顺利,切莫如他娘亲那般……
又不知煎熬了多久,厢房门忽地被撞开,冲出来的稳婆慌慌张张的模样叫外头的人都不禁心中一紧,赵士程更是整个人僵住了。
可紧接着,大伙隐隐约约闻见房内传来婴儿的哭啼声。
赵士程又一惊,“那是……”
“恭喜赵府,赵少夫人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仨人平安!”方才的稳婆随即报喜道。
于惊呆之中回过神来的众人,顿时欢呼。荣升阿爹的赵士程于一片道贺声中,呆杵着喜极而泣。
生产完的唐琬醒来的时候,觉得身子分外轻,骨头却似散了一样。她平躺着,于枕上转一转脑袋,方惊觉身侧有人。
赵士程面朝妻子侧躺着,闭目养神。
唐琬正要张嘴轻唤夫君时,闻见他均匀微弱的呼噜声。夫君并非闭目养神,他当真是睡着了呀!
瞧瞧他一脸幸福的倦容,唐琬失笑。生产的是她,他有那么累吗?
可她又岂会知晓,她生产了多久,她夫君便不眠不休地等盼了多久。
唐琬嗔怪地以鼻尖蹭了蹭赵士程的鼻尖,遂又往他怀里凑了凑,闭上双目陪他睡。
嫡孙媳妇给赵府添了一对龙凤胎,此一等一的好消息传至赵老爷时,他当即决定亲自跑一趟临安,独留赵士礽于绍兴。
范氏见夫君兴冲冲来了临安,直想用“屁颠屁颠”去奚落他。但众晚辈之前,她得忍忍,而且亦一心记挂怀里的小女娃,遂冷着夫君,对其不闻不问,只自得其乐地道:“琬儿当真好命格,喜得一贴心小棉袄。瞧瞧,这小女娃可真像她爹,往后宠娘亲定不比爹少。”
赵老爷没闲工夫理妾室,只顾抱着孙儿逗乐。这一对龙凤胎,哥哥先到,再是妹妹,赵老爷盼了多年,终盼来一个长子嫡孙。
范氏见状,略来气,遂又对怀里的小女娃念:“好娃儿,他日你长大成人嫁作人妇,得如你娘亲那般争气。否则,给人白白小瞧了半辈子,到头来,一声道歉都换不来呢。”
赵老爷瞥了眼范氏,虽心中有怨,但仍不理她。
唐琬与赵士程听出二娘的弦外之音,见赵老爷又脸有难色,她遂替公公寻了个下台阶,“公公,两娃儿尚未起名儿呢。知道您要来临安,大伙都盼着您来作主。”
说至此,赵老爷来了兴致。嫡孙儿嫡孙女的名字,他在从绍兴来临安的马车上,就念了一路程。
他正色道:“他们此辈从子字,依谱嫡孙儿名为子修,嫡孙女唤作子筝。”
赵士程闻言,连声道好。唐琬亦觉孩儿的名字都漂亮极了,附和着夫君。赵老爷跟大伙又乐呵了一阵。
由于绍兴独留了赵士礽与赵士衎一双儿女,唐琬与赵士程均觉不妥,遂劝赵太夫人他们早日归去。
而唐琬与夫君商量,打算坐满月子之后,举家返回绍兴,不再打扰临安的赵宅。
他俩荣升爹娘的消息,再次于绍兴不胫而走。
自她怀孕后,不知不觉更为留意她的消息的陆游,听闻此喜讯后,为唐琬松了口气之余,难解的郁结亦日益趁盛。
陆老夫人见儿子终日愁眉苦脸,到底忍不住,于某日寻了个时机,对儿子坦诚道:“游儿,你莫怨娘亲,一切皆是命。试问当年你娶她,娘亲反对过么?可你与她前前后后两三年,却始终无子无息。相反,你跟娟儿成亲没多久,就当上了爹,儿子一个接着一个落地。而小琬呢,跟了赵少爷后如今也当娘亲了。你说这难道不是命?所谓命格相冲相克,有时不得不服。你早已为他人夫,却日夜为他人妇闷闷不乐,又置娟儿于何地?尚且快快收拾心情,准备明年上京赴考,莫再蹉跎了。”
娘亲于耳边心平气和地念叨,陆游却浅浅一笑,拂袖而去。
假若一切皆命,那他倒想仰问苍天,当初让他与小琬共度短暂的姻缘,是怎么回事?莫非,辗转一圈,仅仅是为了证明,他与小琬无果,她与赵德甫才是绝配?
呵,苍天您拐了如此一个大弯,想要搭上谁累着谁呢?
这一年来发生了许多事,过得甚快。去年过年没多久,她便怀孕了,怀孕没多久,她便荣升娘亲了,当了娘亲没多久,眼见又要过年了,而过年之后,便是她的一对龙凤胎的百日宴了。
赵老爷对儿媳唐琬的态度逐渐温和,过年后又与赵士程一同亲手操办娃儿的百日宴。范氏一边帮忙,一边含沙影射地数落他“势利眼”,幸亏赵老爷有孙万事足,对妾室的挖苦置若罔闻。
绍兴城内,赵府的新丁口赵子修与赵子筝的百日宴办得相当隆重,教绍兴百姓一下子回忆起五年前,唐琬嫁给赵士程时的盛况。
转眼五年过去,仿若一个轮回。
百日宴后,赵士衎与候氏遂把留在绍兴呆了一年的幺子赵子卓幺女赵子兰带回临安。
在赵府住上一年的两娃儿,对此地已产生不轻的感情,尤其对小叔子赵士礽。离开之际,两娃儿抱着他大腿,嘤嘤泣泣了好一阵。赵士礽安慰他俩,再过不久,便是小叔子成亲办婚礼,届时他们就能从临安随爹娘回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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