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指尖的大立菊花苞,向众人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一落,二夫人即刻拍打鼓面,咚咚声续续入耳,立菊花苞在众人手中飞快地传着,鼓声一落,思瑶举起手中花枝,扬声道:“在我这里,请姑父出题。”
林正清起身在院中踱了几步,对着皎洁皓月,捻须道:“一曲新词吟素月。”顿了一下,看向手中酒杯,吟道:“一曲新词吟素月,三杯淡酒醉寒秋。不用在意许多章法,随意接对便可。”
众人闻言皆颔首称赞,思瑶击掌赞叹道:“早听人说姑父才学渊博,出口成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嗅了嗅手中菊花,一脸沉醉地缓缓开口道:“一缕幽香沁人心,满院落花叹清愁。”
是她要求姑母第一次击鼓要传给她的,接第一对的人思考时间短,考验的是才思敏捷,却也更能引起人的注意。思瑶自持才貌双全无人匹及,就算棋行险招也能轻松化解。此句一出,本以为会得到大片赞叹声,谁知林正清未动声色,只有二夫人拍了两巴掌,清清冷冷地赞了一声好。
鼓声又起,花枝继续传着,最后落在若宁手中,若宁想了想,羞赧道:“一封家书动愁肠,两行清泪思离人。”
话音刚落,若兰就扬声道:“阿姐这是想念阿爹和姐夫了吧,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致阿姐作起诗来,都带着浓浓思念之意。”
回应她的是若宁娇羞一笑。
林正清微微颔首:“此句寄有情思,尚可尚可。”
第三回的鼓声尤其漫长,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智允不耐烦地瞪了她母亲一眼,二夫人这才停下手来,花枝落在了丫鬟阿妙手中。
阿妙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又向思瑶点了点头,方开口道:“一只花鼓游四海,满身技艺走天下。阿妙没读过书,顺口胡诌一句,希望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大夫人亲切地道:“能大方接对不露怯,已是不易。”
阿妙道了谢,刚落了坐,这边思瑶就悄悄对二夫人使了个不善的眼色,二夫人胸有成竹地击起了手中鼓。这一幕恰被若宁看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就静心听着鼓声,左手遮掩着右手手指,在桌上沾了一滴水。
花枝继续传着,快到若兰手中的时候,鼓声立即一收,眼看若兰的手就要攀上那花枝,若宁拇指与中指相交,使了个巧劲将一滴水弹在那花枝上,菊花颤颤一落,花苞正对着坐在若兰身旁的半夏那里。
这个王思瑶仗着自己家里财大气粗,娇矜自傲,极爱争强好胜,从不屈居人下,在锦绣阁的时候也曾几次刁难过自己。她这两日在府中四处讨好卖乖,若说是转了性子那是谁也不信。
他们先是让丫鬟阿妙接了对,再把花枝传给若兰,若是若兰接了好对便也罢了,若是接得不好或者干脆接不上,那就连王家的一个小丫鬟都比不上。看来自己猜得没错,他们是想让若兰出丑。若兰这丫头虽说粗识得几个字,但是吟诗作对还差得远,还是尽量给她多争取一点时间思考好了。
半夏起身亦行了礼,思索一阵,莺莺道:“一行小楷写相思,满卷柔情抒君缘。”
若兰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打趣道:“半夏姐姐春心大动,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了吧?”
思瑶也是一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连小小丫鬟都有如此才情,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半夏脸色已经染成胭脂红色,指头用力绞着手帕,抿着唇不敢抬首,低声说了句:“是少夫人教得好。”
鼓声又起,这次传了一圈眼看又要落在若兰手中,坐在她旁侧的智允眼疾手快地把花枝给夺了去。
智允站起来,只比桌子高了一点,却站得端正。此时距离父亲出题已经过了好大一会,他腹中早已准备好诗句,于是摇头晃脑道:“你们都喜对些哀愁相思,我来句不一样的。一卷丹青绘山河,万里长空凌日月。”
林正清微点了点头,表面却严肃道:“勉强出律,汝还需努力上进些。”
“是,我记下了,父亲。”智允向林正清行了一礼,刚坐下若兰就塞给他一块香甜的枣泥糕吃,他脸上的正经端庄立刻消散,恢复了惯常嬉笑的孩童模样。
二夫人见自己儿子如此出息,心中甚慰,于是又兴致勃勃地击起手中小鼓,这次花枝落在大夫人方氏手中。
方氏爽朗一笑,“我倒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对子,不过老爷方才吟出那句‘一曲新词吟素月,三杯淡酒醉寒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能否对得上?”
“在场的几个都是即兴作诗,你倒好,把古人的诗句拿出来凑数。”二夫人语焉不详,透着轻蔑。
“此言差矣,古人之言,得以传扬赞颂者,是经典也。吟诗作对本就是为佐宴寻乐,计较太多就失了乐趣。吾以为,此句甚好。”林正清颔首缓缓道。
有了林知府出言袒护,便没人吱声了。二夫人恨得牙痒痒,猛烈地拍着小鼓,手心震得发疼。她恨恨地心道,方氏,这次我还让你拿到花,看你这次还能吟出什么诗来。
当那朵已经被摧残地有些败落的大立菊花苞快传到大夫人手中的时候,若宁起身执起茶壶给若兰添了一杯胎菊花茶,正好挡住了二夫人的视线。二夫人看不清对面情况,凭着感觉停了鼓声。
若宁回了座位,定睛一看,花枝落在了大夫人前面的思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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