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她?”
唐正阳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话锋一转:“没有为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叔叔知道小贺你是个好孩子,也很懂事,所以希望你考虑清楚。”
“还有就是,无论如何,叔叔都是你可以依靠的家人。你妈妈从来都不是家庭关系的纽带。小贺还记得吗,离开阳光孤儿院的那天?”
“记得”二字从她唇瓣间透露出来的时候轻的微不可闻,恍惚间她都不知道她刚刚是不是真的说了这两个字。光与影投在车窗上才让祝贺眯着眼睛回过神来,再度看向窗外已是熟悉的景物。重新长出了鲜嫩枝叶的白杨树在夜色下化成一团灰影,只有风吹过枝叶颤抖之时才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
车子缓缓停下,于a大附中校门口处。
道别比想象中的容易,推开车门时祝贺用格外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抱歉,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祝久美。
四月底的夜晚还是有些凉,她跳下车后,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细白小腿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她滞留在原地看着那辆开着尾灯的路虎渐行渐远,等到什么都看不见后,她才转身想要刷卡进校,余光却见一米远处地上映着的瘦长影子,视线再往上,孑然站立在校门口的高瘦年轻人险些与一旁的路灯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比昏黄灯光更平静。
祝贺紧了紧身上的校服衬衫,缓步走到路引面前,越来越近,直至侧脸贴于他的胸前,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际。
能感受到他深吸了一口气,静默了几秒后,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怎么不说话?”
祝贺垂着眼眸,淡淡问:“你怎么在这里?”
摸了摸她的头,道:“亲眼看到你回来上晚自习比较放心。”
“你可以给我发短信,用不着等在这里。”祝贺又说。
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耳朵,路引扯着嘴角,道:“你以为我没有给你发短信吗?”
祝贺动作一僵,抬头看他,男生目光灼灼,她又偏过头去,她忘了她调了免打扰模式,而且刚刚在车内也无心看手机上的内容。
路引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昏黄灯光下勉勉强强能看出是黄色糖纸,剥开来,两指捏着水果硬糖递到她嘴前,哄道:“张嘴。”
她讷讷地动了动嘴,近在咫尺的修长的手稍稍一用力,水果硬糖就滑过两排牙齿进入口中。
是柠檬的清新味道。
咬着糖,祝贺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有点烦,心情有点糟糕。”
“你是不是……”面前的男生欲言又止。
他挑着眉,轻咳了两声,弯下腰,侧脸靠近她的耳朵,道:“那个……例假……咳咳……”说完后,他很快撤离,单手握拳搁在嘴前,又是掩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下意识的,手指捏紧了他衣角,祝贺偏过头去,迟缓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就是,有点烦。”
一个“烦”字被她加了重音,像是警钟在心上敲响。黯淡的光线下,她脸上沾染着忧愁的情绪被弱化。想伸手将她皱着的眉抚平,不要褶皱,不要打结,祝贺却抢先一步,松开了搭在他腰际的手,平淡道:“我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跑几圈吗?”
“嗯?”
还没弄明白路引的意思,祝贺就被拉着从小门进了校园,被拉着往操场方向走,“反正都迟到了,迟到半节课和一节课都一样。”
“……”
晚上七点多,弯弯的月亮远远地挂在夜幕边缘。天空中明星稀疏,被拢上一层薄淡的月光。
操场上没有灯,分不清塑胶跑道的暗红色和足球场新换上的草坪的深绿色。只有跑道旁围栏边上的小路上,一米一盏路灯发着光,照亮路灯下的木色长椅,平添了一份老旧色彩。
跑道的另一边是围墙,围墙之外是居民楼,十几层的高楼上几十户人家,窗口灯光亮了不及一半。
绕着跑道内侧迈开步子的时候,祝贺只能借着合适的角度才能看清牵着她的人的侧脸。
即便他已经将就放慢了速度,但对常年不上体育课也鲜少运动的祝贺来说依旧是“负重训练”,但她时而倔强,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握着他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因为想要跟上。
跟着他跑了两圈,累的她不停地大口吸气呼吸,觉得整个人都头晕脑胀,胸口闷闷的,喉咙口处像是在咽血。
“你……你能不能……慢一点?”支起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祝贺喘着气问。
“你体力好差,速度慢,像蜗牛。”
祝贺扁着嘴,“那你放手,我们各跑各的。”
“就不。”
说着,他又减慢了速度。
一圈跑道四百米,跑了三圈走了一圈,祝贺累的不行,后背额头冒出了一层层热汗,她直接坐倒在足球场草坪上。最开始双膝屈曲,下巴埋在两膝之间,大口地喘着气,后来直接躺倒在草坪上。双腿笔直并拢,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细瘦竹竿。
没有带水算是失策。
实际上拉着她一起跑步才是计划之外。
见祝贺像条咸鱼一样躺在足球场上,小口微张喘着气,面容逐渐变得平静,路引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弯着腰,单膝曲起,一手搁在大腿上,一手撑在草坪上。目光不禁流转至她膝盖上方两厘米处的校服裙摆,伸直的双腿似是贴着塑胶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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