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一转,楼景变换,一水的月色当空,横在身前的结界撤去,宣离牵着女子的手缓慢的进了一处宫殿,女孩子的手小小的,被宣离细心的握在手里,而后他看见宣离关上殿门,跟在身后的宫人皆退了下去,他急切的想跟上去,却被那殿门挡住,再也不能向前一步,又是一刻,屋内传来浅浅的嬉笑低喃声,继而声音渐息,人声变得破碎,偶尔漏出几声轻哼喘|息。
拂羽整个人被定在门外,浑身僵硬,就像冰天雪地里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不及反应又结了冰般,冻得牙根都打颤。
来不及捕捉的细密痛楚从心口传出,迅速漫遍全身,他蜷着手指,一时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日在北境,他被封了眼口,靠在一根冰凉的柱子上,耳边一直有人说话,他们说的都是关于他的,他叫什么,喜欢吃什么,最爱做什么事,住在哪里......熙熙簇簇的全是琐事,他听得烦恼,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正想挣动一下反抗时,说话的人话风一转,说起了拂羽喜欢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喜欢宣离,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哪怕眼前黑漆漆的,他还是茫然的睁着,他屏住呼吸听着耳边人对话,拉家常一般的琐事,却将拂羽如何喜欢宣离说的一清二楚,何时相遇,何时喜欢,又是如何无果而终,更难以置信的是,他越是去听心里的熟悉感就越浓,浓的几乎连同画面一同涌了出来。
最难的不是喜欢,而是发现喜欢的过程!一旦发现了,对方的一点一滴,举手投足,都息息相关了起来。
不知在那殿门外站了多久,只记得太阳出来了,晨光洒在窗棂上,有叫早的宫人进来,轻轻扣了几声门。
拂羽僵硬的挪动了一下,他想走,又好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死活动不了。
殿门朝里拉开,宣离一身轻快的从里面走出来,出来的一瞬,拂羽抬眼去看他,那人刚好也看过来,视线在空中撞个正着,而后宣离突然笑了,就朝着他的方向,拂羽惊慌的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你能,你能看见我?”
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拂羽心脏鼓动不堪,他看着宣离一步一步走近,在两人相贴的瞬间,宣离穿过他的身体,弯下腰去看台阶上放着的一盆海棠,他朝着站在一边的宫人说:“开花了,果然是有效果的。”
穿过身体一瞬的感觉还在,哪怕不疼不痒,拂羽感觉自己好似被生生被劈成两半一样,他听见他说:“晚些再去叫吧,让她多睡一会儿,我先进宫了。”
拂羽亦步亦趋的跟着人,浑浑噩噩的走,无数人穿过他的身体来来往往,视线始终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他站在朝堂上,他便也跟着站在朝堂上,他上了马车,自己便也跟着上了马车,他牵着心爱女子的手一同喂那池子里的鱼,他便站在一旁茫然的看池子里的鱼,他偶尔会与他碰上视线,这让拂羽不止一次觉得,他是能看见自己的。
就这样一直跟了几天,日头上来又下去,那日他一个人坐在堂前喝酒,屋外飘着小雪,宫人托人来问,他淡淡的摆了摆手,说一会儿再过去,他就一个人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的喝,直至将酒壶里的酒全喝光了,喝的脸颊微醺,整个人摇摇晃晃,他突然侧过身来看着拂羽,眼神迷离片刻轻轻笑了,“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拂羽一怔,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自己身后,大喜过望的往前走了一步,那人突又开口,声音含含糊糊,低喃一般:“都过去了,过去了......别再跟着我了,我们已经过去了,我......呃”他打了个酒嗝,“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了......”
随着这一句话,眼前富丽堂皇的梦境猝然开始坍塌,碎片一块一块打在拂羽身上,他一瞬有了实体,任凭破碎的房梁碎木砸在身上,眼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唯有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从混沌中惊醒,晨光穿过眼睫投进他眼底,他还是睡时那样,歪斜的缩在藤椅上,脸上冰冰凉凉的,好似清晨的露水,他伸手抹了一把,腥咸的泪水沾了一手,并且仍在源源不断的往出涌着,胸口盘踞的痛感还在,他不敢回忆,只匆匆忙忙将脸上的泪擦干,从藤椅上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叩了叩殿门,没有人回应,他推门进去,一切如旧,又退出来,今日的上梧宫似乎格外寂静,连坤沅都不知去处。
他去尘池洗了一把脸,照着池水将自己的头发束好,而后沉了沉气,开始今日的修炼。
他很快入了定,整个人轻轻的漂浮在水面上,淡淡的金光浮在身上,纹理一般刻下印记。
上方写着——天元两千九百九十九年严月望日。
而后又是恍恍惚惚的几日,拂羽被噩梦缠着一日都不得闲,他终于感觉自己不能再等了,得像个办法出去。
宣离醒在一个荒山里,他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灰蒙蒙的阳光很久反应不过来,这是哪儿?
脑袋下方是一块尖锐的青石,大约是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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