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离盯着他:“你见过他?”
黑色的雾气重新从盒子里钻出来,散成一个球形,然后缓缓在中央化出两支好看的眼睛,那是尧川的眼角,初看时就很惊艳,如今沧海桑田,竟还如当初明艳夺目,与宣离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似乎在笑,眼角眼尾一同弯起来:“你不记得了?也是,你是不记得了。”
宣离怔住了,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似在斟酌话里的可信度。
尧川平静的望着他,宣离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日的梦,一个荒唐的念头跌进他的脑海,一瞬间,对面的人又笑起来,仅有一双眼睛的黑雾摇摇晃晃,竟透出些欣慰来。
“原来也没忘干净,还以为你有多心狠呢!”
宣离仍旧是那副探寻的表情,只在眼里多了些冷淡的光,连带着话锋也急转直下,变得冷冰冰的:“前辈想说什么?什么没忘干净,我忘记过什么吗?”
说这句话时,宣离脑子里持续的闪过那日的梦,和那稀奇古怪的神祠,他到底忘了什么?
“我想说,你把你一生里最重要的东西忘了,而现在,他就在你眼前。”
宣离不知为何激动起来,细微的痛感从胸口漫起来,整个胸腔像要爆炸一般,他盯着尧川,却没能从那好看的眼睛里捕捉到任何信息。
所以宣离喜欢男人那件事,并非无稽之谈。
他一声不吭的抬脚往外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尧川停在原地看着他,殿门关上的一瞬,那人突然说了一句:“你还记得你为何叫宣离吗?”
放在门上的手停住了,平静的脸色上浮起明显的厌弃之色,宣离当然记得,姓宣名离是为了铭记一个人对他的背叛,人已经忘了,只记了这么一句话。
殿内的人淡淡的看着他,他仍旧待在原地,宣离透过缝隙看过去,黑雾似有一瞬化了实体,一个挺拔的男人靠在架子上,精致的发冠,一身箭袖的白袍,鬓角垂下来的发丝遮住半侧眉眼,他声音轻缓,像是揭开一个巨大谜底。
“姓宣,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宣字,名离,说的是你永远不要离开他,宣离二字,冠姓赐名,三界再也找不出谁了。”
宣离的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痛感在心口炸开,好似要将尧川嘴里这忘掉的数万时光一同讨回来般,他用力扶住门口,想开口问一句,又听里面的人说到:“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可我想着我都要死了,如果光靠你自己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寻着答案呢,不如做个好人,哦对了,那边那个盒子的结界开了,你补了再走。”
宣离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乾殿。
殿内没点一盏灯,宣离将那梦境翻出来又过了一遍,自动带上拂羽的身影,可他来回带了好些遍,都没能将两人影子合上。
梦里的人温柔又安静,与池子里那条白龙一点都不一样,真的是他吗?为什么自己记住的,与尧川所说的完全不同,尧川在骗他?可他有什么理由骗他?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缓慢划下一个“宣”字,宣......他曾经姓宣吗?
月色迷离,时而躲在云后时而钻出来见人,一池清水生生搅出千变万化的意思。
宣离走的很轻,视线扫过,一眼就看见了那坐在石凳上的人。
拂羽垂着头坐在石凳上,循着宣离的影子缓缓看过去,向来熠熠生辉的眼睛里沾上一层水雾,他的衣服仍s-hi着,像是刚从池子里爬出来。
宣离被那千头万绪的情绪堵着,他伸手一点,拂羽身上的s-hi衣服便变干了,头发也肉眼可见的不再滴水。
宣离走近了些,小孩儿一直在看着他,直至他走至身前,那人才收起眼神,极轻的喊了一声:“君上。”
宣离在另一边坐下,气氛沉闷,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先开口。
半晌,两人几乎同时出声:“我......”
宣离侧身去看他,拂羽刚好也在瞅他,小家伙似是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迅速偏过了头。
“你先说吧。”宣离自己没想好,便将这烫手的开始抛给了对面。
对方似也犹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刚才的话头接上:“我今日......擅闯了君上的禁地,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迷路了,本来找了棵树换衣服,离的很远......然后突然有声音出现在我脑子里让我跟着他走,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跟着便去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宣离却觉得他没说完,“之后呢?”
那人突然浑身震动了一下,转过来惊慌失措的看了宣离一眼。
“但说无妨。”
“我......我趴在门上的时候,里面有声音告诉我,让......”他喘了几口气,好似说不下去一样。
“让什么?”
“让......让你救我!”
平静跳动的脉搏紊乱了一下,对方呼吸急促几乎有些颤抖,宣离隔着半方石桌将手放在他胳膊上以示安抚,触上的一瞬,宣离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熟悉感,他不由的想,真的是他?越想越觉得手心里烫的厉害,没待片刻,便放开了。
“可还说别的了吗?”他的心跳的好快,明明之前看这小家伙正常的很,现在却好似做了贼一般。
拂羽摇了摇头,眼睫扫下来的y-in影遮住他眼里的色彩:“没了。”
他无声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关在里面的都是些至y-in的妖物,向来最会骇人,当不得真,没事的。”
“真的?”拂羽的眼睛蓦地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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