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来自遥远天际的鹰唳,唐明旭的翅膀“噌”一声展开到极致,他陡然发足狂奔,白璧无瑕的翅膀穿越污黑浓雾,依然闪闪发亮,不沾半点烟尘。
可有人比他起步更早、跑得更快,曹安期眨眼便不见了吴兆,他快得只剩残影,仿佛一阵凛烈、无声,当你想到他便会倏忽而至的风。
但这样的速度仍然不够快,不够救下王天生!
曹安期的尖叫声刺穿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烟雾,王天生头朝下坠到半空中,有点懊恼地想,早知道就晚一点跳,再坚持一小会儿……
他闭上眼,翅膀平平展开,巨大的灰色翅膀缓慢地翻转、翕动,顺着向上升腾的气流调整角度——
奇迹出现了,王天生在空中多停留了刹那,或许是零点一秒,或许不到零点零一秒,却足够伙伴们拯救他的性命!
吴兆先赶到,纵身跃起,唐明旭适时出现在下方,时机捕捉得恰恰好,他如同起步那般突然地刹住脚,生生在水泥地面上跺出一个脚形的洞。
他架起两手举过头顶,吴兆那一跳的势头刚尽,脚尖碰到他用手臂搭出的桥,稍稍用力,又往上升了两米。
“轰!”唐明旭被他结结实实地踩进了水泥地里,这下不只一个脚形的洞,简直就是个人形的窟窿!
天际又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曹安期看到吴兆背后多出两道虚影,那是黑色翅膀模糊的影子,甫出现便消融,化作黑气轻柔地流淌进烟雾中,仿佛水波里洇开的墨迹。
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从他眼前经过的王天生,后者下落的势头不减,带得他也从空中跌坠下来。
“砰!”
“轰!”
“哗啦啦……”
曹安期捏住鼻子冲进烟雾里,细碎的燃烧灰烬立即铺满她裸lu在外的皮肤,恨不得从每个毛孔往里钻,更要命的是眼睛,这烟熏得眼睛根本睁不开,泪腺拼命往外挤泪水,脸上很快就湿漉漉一片。
她脚下踩空,摔进一个水缸大小的坑里,这里什么时候有坑?四处摸索着,碰到不知谁光溜溜的躯体,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毛手,吴兆的嗓子比平时更低,哑得像掺了沙子,气急败坏道:“往哪儿摸呢?”
谁叫你们只穿泳裤,曹安期不服气地想,也不知道谁更闷骚!
她还记得海滩的方向,倒退着把吴兆拽出坑,两人又跪在坑边伸手下去,接住另两只脏兮兮、温乎乎的手掌。
他们连滚带爬地逃出烟雾的笼罩范围,等到眼睛不再被熏得红肿发炎,眼泪也终于干涸,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全体都像是煤炭成精,浑身上下无处不覆盖着黑灰,尤其是脸,泪水冲出来的白道又迅速被更厚的煤灰填平,反倒比原来更高出一截,仿佛凸起的瘀痕。
“噗”,是唐明旭先笑出来,因为曹安期认出了他的翅膀,白色的翅膀分毫没有受到黑烟的玷污,它们舒展地辅开,嫌弃地远离本体,随着阳光和海风轻轻摇摆。
“嘿”,王天生也加入了他,灰色翅膀漫不在乎地抖动,似乎想要抖落它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煤灰,样子却有点像落水后大狗,虽然伴随抖动四溅的不是水珠,而是纷纷扬扬的细碎绒毛。
“你们……哈哈……”吴兆摇了摇头,假装是无奈地发笑,可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天真,咧嘴露出一线明晃晃的白牙,衬着漆黑的脸,眼梢弯弯,连眼白都看不见。
三个男生先还矜持地小声发笑,渐渐地越笑越大声,后来像是疯了一般,你捶我一下,我踢你一脚,互相搭着肩膀朗声大笑。
曹安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她又隐约能猜到他们在笑什么,这使得她放低了发软的双腿,缓缓坐到沙滩上,享受地聆听他们的笑声,也跟着微微一笑。
屡次从自以为的绝境中存活下来,为什么不笑?
活着,还能和朋友一起纵声欢笑,又为什么不笑?
…………
……
男生们下海游了几圈,都换上唐明旭背包里的衣服,曹安期没衣服可换,勉强冲洗了一下头脸。
她旁观者清,少年们的友谊有了长足进展,尤其是吴兆和唐明旭,这次默契十足的合作救人让他俩对彼此都很满意,还生出些佩服,唐明旭忍不住向吴兆讨教拳脚“功夫”,吴兆也不藏私,一板一眼地指点他。
王天生跟警察打电话的功夫,两人就在沙滩上练习,招式倒像摔角,曹安期被逗乐了,直到王天生走回来,安静地站到她身侧。
她转头瞥他一眼,王天生脸色凝重,低声道:“有两个警察和我一起过来,一个被炸死了,另一个我让他跳楼,摔断了左腿,他硬是靠剩下的另一条腿逃出火场,呼叫支援。”
“警察什么时候到?”曹安期看了看时间,“我们要先走吗?”
“不。”王天生摇了摇头,他仔细地瞧她,目光如同画笔一寸寸描过她的脸,曹安期被他看得不自在,刚想发问,王天生又摇了摇头,转向沙滩上打闹的两人。
“我错了。”他忽然说,“我从来没有犯下这么大的错。”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意外得到的力量让我变得自负,看不轻自己真正的斤两。”他苦笑道,“以前嘎公总教育我,让我别以为世上没有能人,谁都没有我聪明……他说得对,都怪我没有早听他的话。”
曹安期听着话风不对,疑惑地看向他,王天生的脸色苍白,就和平时一样;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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