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话未说完,便被青岚打断,只见她靠在雕着牡丹浮纹的椅子,抻了一个懒腰。
牡丹一惊,转头望着青岚的脸。孩童的稚气还没褪去,偏那一双瞳仁幽黑明亮,澄澈深邃,还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牡丹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行了个礼,道:“奴婢知道了。”
青岚抿了抿嘴,吩咐道:“叫茉莉出去吧,以后没有特别的事儿,也不必叫她进来伺候。”
牡丹呆若木鸡,心想怪得那和尚说姑娘不是凡人,小小年纪,竟这样早慧?直到青岚回头瞧她,牡丹才低头应是,愈发不敢小看她了。
自打里头不再使唤她后,茉莉愈发得了意,整日里不是靠着垂花的海棠门嗑瓜子,就是和外头的小丫头们翻绳子跳格,心想宋氏马虎,青岚怯懦,实已不将二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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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气晴好,气温虽冷,那大日头却照得人暖洋洋的,青岚睡过中觉,牡丹便在窗边放了个黄梨木彩雀鎏金的摇椅,青岚抱着个猩红驼绒毡毯躺在上面晒太阳。宋氏自然是闲不住,死缠烂打地叫徐妈妈送进来个梅花桩,整日在厅子里乒乒乓乓的乱打。
透过那隐约窗纱,只见园子里来了几个小丫头,都是午后没事儿,到海棠苑说闲话的。有个穿暗红色细文绸夹袄的丫头年纪稍长,眉宇憨厚,瞧着有几分眼熟。茉莉见了她,特别热情,赶着上前说话,虽听不清说些什么,两人都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的。
牡丹不惯管闲事儿,坐在床边绣墩上,垂着头,专心致志地看手里的络子,青岚突然道:“牡丹姐姐,你瞧那丫头是谁?”
“嗯?”牡丹疑惑抬起头,见外头站着一群小丫头,影影绰绰,乌压一片,问道:“姑娘说的是哪个?”
青岚小手一指,道:“跟茉莉说话那个……哎呀!”她说到这,那丫头不巧正与茉莉说完,扭头去了。牡丹看出她着急,顾不得冷,只穿了小衣走到门口,掀了帘子望去,回头道:“瞧着不是咱们院里的,可惜只看见个背影,到瞧不出谁。”
青岚眯了眯眼,又低声道:“姐姐帮我打听下,有个这几日常到园子里来的,茉莉跟她很是熟络的,是什么人。”
牡丹一愣,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可她这人很懂规矩,再小的主子也是主子,主子不想说的事儿就不要多问,想到此,生生将好奇压了下去。
青岚斜眼看她,微微一笑,十分满意。老娘虽然不给力,屋子里的人倒还规矩,徐妈妈忠心不二,牡丹安分守己,蔷薇虽眼皮子浅,到底还年轻,好好调、教,未必不得用,至于茉莉,先让她闹腾闹腾。
青岚琢磨了一番,揉揉有点发痛的眉心,哎,前世的她活得还是挺简单的,怎么才几日,就变得这么步步为营了呢?哎,身为母女,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娘不省心,唯有自己上了,果然,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
三日之后,牡丹果然打探出了那丫头的来历,结果却大出青岚的预料。
“姑娘,奴婢问过守门的几个小丫头了,浅云居,陶然馆的丫头们常来走动,茉莉和她们关系也好。只是姑娘那日见到的穿红袄子的丫头,却是外头张妈的闺女,杂役房三等丫头,名唤小三的。”
青岚听到这个名字,喝到嘴里的桃汁差点没喷出来,敢情古人还有叫小三的?要放在现代还不叫人活活骂死了?
牡丹见青岚神情古怪,微觉疑惑,又补充道:“她娘改嫁了三回,就是老太太膳堂厨役王瑞的的媳妇,几个孩子都不大管的,她排行第三,因此得了名。”
以青岚对茉莉的了解,她是个无利不讨好的人。如今何姨娘风头正胜,茉莉有意巴结,每每见了她房里的大丫头,如宝珠、瑞珠等人,便曲意逢迎,而对于海棠苑里的小丫头们,则态度恶劣,动辄打骂。这小三身为三等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得了茉莉的青睐呢?
青岚琢磨不透,又闲问道:“她既是杂役房的,为何常常到园子里来,莫不是她老子娘是哪房的亲戚?”
牡丹凝神想了一会儿,没得出什么结果,只能摇头道:“她老子娘原来都是南边的,只听说央了大太太的陪房,才分配到膳房里做活,到没听有什么亲戚。就是这小三儿,以前也不惯到园子里来,不知为何这几日来得愈发勤了。”
青岚点点头,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又想不通原因,便低声道:“下次你若再叫看到那小……小丫头到咱们园子里来,便呵斥她两句,免得耽误咱们的丫头做活,又乱嚼舌头根子。”
她废了很大的劲儿,那“小三”两个字还是没说出口,终于以小丫头代替。
牡丹重重点头,她本来就看茉莉不顺眼了,偏两人都是大丫头,上头又有青岚的吩咐,只能憋着口气,这会儿正好借小三儿的事儿斥她一番,口中道:“外头的丫头,原就不该到园子里来的,都是主子仁慈,惯坏了这些小蹄子们!”
青岚看着她义正言辞的样子,暗笑摇头。规矩下人,不过是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利诱则易,明理且难,而牡丹处处身正言直,还真是知情明理的典范。
牡丹得了青岚授意,这几日,也常在园子里晃悠,见有人找那些三等丫头们闲嗑牙,便出来训斥一番。虽没明说茉莉,她也不免没脸,明里暗里也抢白了几句。牡丹到也聪明,唯等到徐妈妈在场时,才将这些丫头们偷懒不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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