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农家饭庄离东城门不远,门口就是出城的大道。心一站在路边,隐约还能看见城楼上巡逻的士兵。劳师父驾了马车过来,他正要上车,不经注意到旁边有辆马车在路边停了很久了。
现在是深夜,城门就快关了,大街上门户紧闭,连他们这些逗留在外的人也等不及要赶回家。饭庄早就打烊了,拍卖会也结束了,这个客人不急着回家,不知去了哪里?心一四处望了望,眼角微微一动,看见某个隐蔽的屋檐下站着两个人影。
夜色昏暗,心一只能依稀看到那里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身材臃肿些,就是心一第一次来这里时和他搭话的人。他来了这个拍卖场好几次,几乎每次都能看见这位大叔,但印象中好像没见对方真的买下过什么东西。
这时,有一个人从屋檐下走了出来,是个青衣小帽打扮的侍从。侍从回到饭庄,没多久就驾来一辆马车出来接那位大叔,然后得儿得儿往东城门的方向去了。
“少爷。”劳师父见心一发呆,忍不住开口催促。心一这段时间乖了不少,除了热衷买买买,倒没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劳师父和来宝重新开始了轮休,这几日心一身边只有一个人,可不能让他乱来。
听到劳师父的声音,心一回过神来,赶紧上了马车。劳师父正要挥鞭,他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扬了扬下巴,道:“劳师父,跟上去看看。”
劳师父出身行伍,自然注意到了心一刚才的眼神,他有些迟疑,道:“少爷,现在很晚了……”
“没事。”心一道,“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了,现在出城的人肯定要赶回来,咱们也能赶上的。”
劳师父稍稍犹豫,但最后还是从了心一的吩咐。
马车悄悄驶出了城门,远远地跟着前面那两个人。不知不觉间,两辆马车离帝都城池越来越远,而前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或掉头的意思,依然孜孜不倦地沿着官道往前跑。
帝都东面有一座连绵数里的山脉,是这座都城的天然防护。最近的一个关隘在烟霞岭,那座山的北面便是桃山。进入荒无人烟的山区,劳师父不止一次劝心一掉头,但都被兴致正浓的心一拒绝了。
月亮渐渐爬上了夜空的最高处,帝都的城门肯定早就关了。前面那辆马车一直驶到了烟霞岭附近,四周万籁无声,为了心一的安全,劳师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却也因此失去了那辆车的踪迹。
“吁。”劳师父停在了一个进山的岔路口,四下望了望,对车里的心一道,“少爷,咱们跟不上了。”
心一探出头来,左右摇晃着脑袋观察了一下,皱着眉头问:“这是哪儿?”
“此处是烟霞岭,再往前便出烟海关了。”劳师父道,“这里有条岔路进山,不过前面只有一片乱葬岗,那里什么都没有,咱们还是别去了。现在是半夜了,您再不回去,我就没法跟镇国公交代了。”
心一望了一眼前面黑黢黢的高大山脉,有些无奈:“那咱们回去吧。”
他坐回了漆黑的车厢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烟海关?乱葬岗?那位大叔马不停蹄地来到这里,要么是打算出关,要么是打算进山,无论哪种选择,都不适合大半夜进行吧?
劳师父急着把心一带回城里,驾着马车就跑,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刚往回走了一半,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堆密集的火把从官道上陆陆续续晃了出来。劳师父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只见一列军容肃然的士兵策马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领头的那人头戴钢盔,身披铠甲,约莫三四十岁,夹紧马腹来到劳师父面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劳师父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微微一眯,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城防军?”
“没错!我是城防军统领柴敬。”那人道,“近日,帝都有不明身份的暴徒出没,晚上城门一关,严禁任何人出入!你们为何挑在这个时候进城?车里是什么人?快快出来!”
“不得无礼!”劳师父喝道,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给那人,“车上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看到那块标明了镇国公府侍卫的牌子,柴敬微微一怔,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略一思索,动作利落地下了马,朝马车里施了一礼,道:“城防军统领柴敬,见过世子爷。”
心一在车里没有出声,但他早就从马蹄声里听出这伙人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他不太愿意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只怕泄露了踪迹,本想让劳师父全权处理。没想到那人主动上前问安,他只好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露出半张脸来。
城防军外出巡逻,每个士兵手上都举着一支火把。在火光的照射下,士兵们身上的铁铠泛着森冷的气息。心一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落在马车前的柴敬身上,道:“柴统领不必多礼,我们现在可以进城吗?”
“既然是世子爷,在下自然不敢阻拦。”柴敬用最快的速度瞟了一眼心一,似乎在确定他的身份,然后道,“夜路危险,便让在下护送世子爷回去吧。”
“有劳。”劳师父抓紧了缰绳,回头嘱咐心一,“少爷坐好。”
他一扬鞭,士兵们便自动散开了,给马车让道。劳师父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地往城门方向赶去。柴敬上了马,朝下属们挥手示意,数十位士兵迅速跟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将车上的人围在了队伍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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