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先前预备好的寒暄说辞忽然没了效用,一个字也想不起,索性直接问起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表妹,听说大伯父为了堂兄向姑姑议亲……”
“嗯。”冉念烟应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徐安则满脸羞惭,责备地看着徐泰则,怪他太鲁莽,哪有直接向女孩子问起婚事的。
谁知冉念烟道:“谁告诉你们的?”
徐泰则看向身边的堂弟,这下徐安则更头痛了,陪笑道:“原是姑姑和祖母叙话,我无意间听了几句,也许是听错了……”
冉念烟摇头道:“没有,你没听错。”
徐安则瞠目,尴尬地道:“啊……这是真的,那……那表妹……恭喜?”他有些不确定冉念烟此时的情绪。
冉念烟道:“我父亲已经答应了,我又能说什么?答应了。”
徐泰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直闷在一边安静如老僧入定,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站起来喜道:“真的?太好了,你可比那个唯唯诺诺的冉大小姐好太多了!”
徐安则赶紧把他拉住,含糊几句匆忙离开。出了门,徐安则才皱眉道:“三哥,你手舞足蹈的像什么样子。”
徐泰则不悦道:“你装什么老成?方才说想让表妹留在徐家的人是谁,是不是你!”
徐安则道:“是我,当然是我!可是……你没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吗?表妹并不十分情愿。”
徐泰则寻思道:“兴许是害羞吧……依她的性子,她自己不愿意的事,别人休想强加于她,小事尚可委屈一时,可这是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她若不情愿,还能逆来顺受不成?寿宁侯又那么宠她,这种事怎么可能违逆她的心意?”
徐安则袖手琢磨着,“那就怪了……算了,这事咱们操心也没用,分头散了吧,你去军营,我回家去,祖母知道大伯父回来了一定十分高兴。”
···
是夜,流苏吹灭了最后一盏油灯,从小姐的房中走出。
往日都是由她坐更的,绝不会留小姐一人过夜,可今日冉念烟下了命令,她也不好回绝。
总觉得回到冉家后许多事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比如小姐的婚事——白日里镇国公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小姐虽未明说,却没拒绝,算是在侯爷面前默认了。流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仓促,但是听国公爷说,夫人也有心促成这桩婚事……
无论如何,不用去金陵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总归是好事吧。流苏是南省人,可早已习惯了京城的生活,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姐恐怕更觉得故土难离。
朔月之夜,天地笼罩在凄迷的黑暗中,只有远处灵堂透出的惨白微光。
晦暗的光线下,不知何时已有一道人影在屋顶上寂然独坐,一手托腮,看着天外几颗零落的星子,黑色罩袍下透出飞鱼服上繁复靡丽的纹样,别有一种寂寞的诡丽。
翠瓦之下,独寝的冉念烟也没有睡,她睁着眼等待着。
她知道今夜夏师宜一定会来,明日他就将以刺客的身份孤身前往西北,生死未卜,他会来向她辞行的。
然而他踌躇了很久,才在她的窗前小立片刻,不敢打搅她的清梦,直到在狼狈中仓促转身离开时,忽听到木窗开启的吱呀声,他才压抑着满心希冀回过头去。
原来她一直在等自己。
她没说话,转身拉开纱灯上的布罩,一室光明叫他无处遁形,索性进来小坐。
他不敢进来是因为有些话想问,却又不该问。
既然被发现了,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说反而愈发显出自己的懦弱。
“听说……”他用了最俗气的开头,“夫人答应了你的婚事……和大少爷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
冉念烟原本微微翘起下巴略微点了点,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事不关己。
“恭喜小姐。”夏师宜说出这四个字,心却是麻木且茫然的。他应该高兴,却分明言不由衷。应该难过、失落?然而他本来也不敢抱着幻想,又何必有什么感觉呢?
既然她没反对,想必是同意的吧。
“这是我目前最好的归宿。”她幽幽开口,面孔在半明半暗的灯影下有如温润的白玉,“这种事,都一样的。”
总比上一世要好——她自嘲一笑,徐夷则起码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定熙帝那样一具行尸走肉。而且徐夷则付出的远比她要多,她有时也在想,都说前尘如烟,若能忘怀上一世的种种不和,徐夷则倒真是个可靠又可爱的人。
可若没有前世的羁绊残存,她又凭什么笃定他会再三迁就她?
很多时候,她不过是在利用他的感情罢了,做出这样的事,她都替自己感到不齿。
夏师宜现在只想离开,也无暇去管自己的“背影”从容与否,在她面前,他的心早已昭然若揭,掩饰不过是自欺欺人。
外面已经下雨了,零乱的雨声让他躁动的心稍显安静。
“小心刘梦梁安插在军中的细作,活着回来。”忽然,一柄纸伞遮在他面前,她在身后叫住他,“镇国公不能出事,你也不能死,为了我的命令去死,死在刘梦梁的手上,不值得。”
他没有转身看她最后一眼,只是接过伞,点点头。
他走入雨夜中,只听得到雨点敲击伞面的噼啪乱响。
这些不值得,那他值得什么?他终究无人可问,数个时辰后红日东升,就是他只身踏上漫漫胡沙之时,可只要有她这句“活着回来”,他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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