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的喜事就是那件事啊……有什么可欢喜的呢,我倒没看出来。”说完还微微扭过身子,仿佛极气恼似的。
徐问彤见她眼睛里发酸,心说女儿这是惦记着苏家在金陵,远离父母亲人,所以闷闷不乐,便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留着碎刘海的发鬓,安慰道:“娘知道盈盈的心事,金陵虽远,可那位苏家的五公子一来不用袭爵,二来人品才学出众,在金陵旧都的国子监里也颇有才名,好好读几年书,将来一定少不了进京做个清贵的翰林,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
冉念烟一边听,一边暗暗叹气。
母亲不是不关心自己,只是关心的地方总是有欠考虑。
她刚要说出自己的思虑,却又听母亲道:“或者是你没听说过这位苏家五公子,不敢答应下来?恰好他随母亲乘船北上探望外祖,算算水陆行程,下个月中旬也该到了,你二舅母说了,曲家在金陵时就和苏家交好,结了两代的姻亲,虽是异姓,关系也是极近的,她敢保这个媒也是因着这层关系,到时候苏家母子少不了过来叙叙旧情,到时你就知道苏五公子是个怎样的人了。”
这岂不是更离谱?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就让人家上门走动,明着是为了曲氏,暗地里绝对会被传得面目前非,到那时她才真是百口莫辩。
她赶紧从母亲的怀中挣脱,抬眼看着母亲柔和的笑意,正色道:“我看此事不妥,就算苏家的人来拜访二舅母,咱们也不好出面,爹爹在西北出事了,苏家也有顾虑,不敢轻易见咱们,其余的事有几位舅舅主持就行了,我不想去凑热闹。”
徐问彤微微皱了皱,随即强作欢笑地道:“倒没想起这一层利害……我还想着把你大伯母和念卿、珩哥儿姐弟俩也叫上,再请你谢姨和谢尚书的夫人过来……”
把这些人都叫上?还有谢家的人?
冉念烟心里一黯,显然,母亲准备孤注一掷,在当天将旧婚约料理清楚,顺便借曲氏的人情,和苏家暗中商量妥帖,订下婚事,顺带让大伯母代表冉家和谢家的人碰面,商量如何解决西北的事。
看起来是一箭三雕,实际上毫无可行性,只因徐、谢、苏、曲、冉四家人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又是非常时期,本就人心不齐,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导致不欢而散,后果反而更糟。
可有道是祸兮福所倚,那日人来的多且杂,看起来十分不利,可若是精心谋划一下,略加变通,便可变劣势为优势,借着几家人都在的场合,令堂姐和徐夷则的婚事出现转机,岂不是完成了伊茨可敦的嘱托。
她相信,以伊茨可敦对徐夷则的看重程度之深,绝不会用他的利益做诱饵吊人胃口,只要她做到曾经答应过的事,伊茨可敦也绝对有能力解决好西北的事,还父亲一个清白,且不伤害谢家的根基。
何况,想起温婉柔顺的堂姐,再想起徐夷则那日在马车上说过的话,冉念烟知道,他对自己不是虚情假意,若叫堂姐嫁给这样一个野心勃勃且心有另属的人,实在太不公平。
想起堂姐对自己的好,冉念烟宁愿拆散这桩错误的姻缘,哪怕被堂姐记恨一世,也不愿让她在遗憾中度过余生。
“其实,娘的主意也有道理。”冉念烟说着,在母亲的追问下才继续道出原因,“有二舅母在场,苏家、谢家多少也能留些面子,本来做不成的事,说不定就能成了,何况就算没有合适的时机,大不了不谈西北的事,也没有损失,何不赌赌?”
徐问彤欣慰地点点头,道:“还是我的盈盈懂事,有你在身边出出主意,我也能安心了,不然一个人瞻前顾后,总是有想不清楚的地方,多亏有你。”
···
母女二人谈话时,流苏正在房里,准备把茶具送去厨下清洗。
春碧在一旁做针线,见流苏一直站在那张嵌大理石的紫檀圆桌前动也不动,心里疑惑,便探身看去,轻轻唤了声:“流苏姐?”
“啊?”流苏一个激灵,如梦初醒,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幸亏梨雪斋的锁子纹波斯毯既厚且软,那薄如纸的瓷杯只是嗡嗡地在地上滚了三圈,毫发无伤。
“真是吓死我了!”流苏抚着心口,看春碧极有眼力见地拾起杯子,用帕子擦拭干净才交到她手里,又抱怨道:“你平白无故喊我做什么,三魂七魄都被你吓丢了一半!这可是官窑的东西,独此一份,少了一个就再也配不齐一套了。”
春碧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见姐姐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所以问问,没想到吓着姐姐了。”
流苏把杯子轻轻放在托盘上,指着自己的脸道:“怎么?你都能看出来我有心事?”
春碧点点头,道:“和姐姐相处久了,自然能看出来。往日姐姐总是带着笑的,今日却有些烦闷。”
流苏叹气道:“唉,这也没办法。”想诉苦,又怕外人知道,推窗环顾,确定房间里里外外只有她们二人,才把春碧叫道身边,小声道:“我只和你说,不敢和溶月那个急性子说,怕走漏风声。”
其实,流苏想的是,既然冉念卿已经知道了冉念卿和徐夷则的亲事,少不了以知情不报的罪名发落她,春碧迟早也是要知道,不如先告诉她,到时也多个能帮自己说话的明白人。
春碧贴在流苏身边听她唧唧哝哝,惊闻冉念卿要聘给徐夷则,紧张下听错了,惊道:“什么,咱们小姐要嫁给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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