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样语气轻松,叶夫人道:“再走走,尽量随着人群,若不成就找野草疯长的地方躲起来别出声。能挨到援军来便无事了。”
叶央听她话里意思不对,追问:“娘,你……”
“我不和你们一道走。”叶夫人犹豫片刻,终于说出实话,“我放心不下将军。”她的忧虑也是因此而来。
叶央不知道大祁现在有多少兵马,但数量应该不比库支的二十万多,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了。叶夫人眼底澄澈,但态度坚决,铁了心要回去。
回去?别逗了,目前的形势比刚才还严峻!在库支未到时让叶央往前走,现在敌人就在身后却要折返,她娘亲的脑袋不会这么不好使吧?
“你和宛娘带着晴芷去酒昌城,我去寻将军。”叶夫人已经下定决心。
——真是任性!
叶央觉得她娘绝对是脑子坏了,不然怎么思维清晰识大体的将军夫人会说出这种话?于是上前拉住叶夫人的手,抬头道:“现在回去必死,娘,你就算想帮爹爹,也不能……”
“不必劝我!”叶夫人推开她,眼中泛起泪光,满目不舍,“我不是帮他!十六岁嫁于将军为妻,那时家里总劝我说武将终不是好归宿,到现在这许多年,你爹爹待我如初,没有一天对不住我的时候!我回去不是为了帮他,只不想对不住这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
不得生同时,但求死同穴吗?
叶央看她娘的眼神就像在看那些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少女,可叶夫人懂的事比她多,现在的做法也不是脑子一热就决定的。
“你去陪爹爹,那谁陪我?这一路到京城路途遥远,我该怎么办?”叶央试图劝她娘回心转意,可扯住叶夫人衣袖的手指却被一根根拨开。
叶夫人含泪露出极淡的笑容,“有地方官照应,你们会平安回京。阿央,你自幼聪慧,从不叫我操心……你不需要我的看护,就让做娘的任性一次罢!”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放在叶央掌心,牢牢扣住,“拿上它去京城。别担心,娘亲在闺阁时比你这小丫头厉害多了,一对双刀罕有敌手,等打退了库支蛮子,我回来向你炫耀在战场上的英姿。”
话音带着小小得意,似乎一切都很轻松。
当年叶骏将军把一整块美玉分雕成四块,刻上“北南东西”四个字,却因小儿子夭折,所以最后一块玉佩做了改动,正面是“西”,反面却刻了一个“央”字。
眼下叶央握着这块玉佩,看着她娘翻身上马,脊背挺直,随着大祁支援的军队飞奔而去,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里,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明知道是死,还要回去呢?
叶夫人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她掌心上,被一阵夜风吹冷。叶央呆呆地望着她娘离开的方向,无力地追了几步,可一片凝重的黑暗里,除了星点火光,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不远处兵戈相击,战马嘶鸣,一声声不断传入耳中。
在更远的地方,定城城墙上燃起冲天焰火,叶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和支援的祁军准备前后夹击,誓要把库支围困在此。
“大小姐,是不是该走了?”宛娘的泪水和额上的血一起流着,让茫然的叶央立刻回神。对,她还不能伤感,身边还有人需要照顾!
老马累的卧倒在草滩上,怎么推也爬不起来,小晴芷脸上被草叶割出几道血痕,仍然睁大眼睛稳稳地站着,“阿央姐姐?”
“赶不上其他人了,沿着小路走,若有人接近就去草滩深处躲藏,到时候不要发出声音,蹲下就好。”在这样的夜里就算库支打过来,也很难发现草丛里躲着的人,更没有那个时间挨处搜索。
宛娘失血失得厉害,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叶央在拉着晴芷奔跑时又不得不拉上一个成人,体力流失很快,速度也不得不慢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喘息。
三人一起,也不知跑了多久,不敢点火照明更不敢回头张望,只不住往前,直到再也没力气跑,也要小步小步挪。
黑暗里的声音愈加混乱,乌云蔽月,红衣师父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真的要下去。火光明灭中叶央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砰砰响个不停的心脏有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有一队人骑着高大战马越跑越近,尽管看不清他们身上的军服,叶央也能感觉出来者不善。大祁的将士不会用弯刀对准百姓,可就是有一道兵刃在微弱火光下反射的寒光,直直映到叶央眼底!
“晴芷,宛娘,快,快躲进草丛,恐怕是库支人来了!”叶央低声催促,率先钻进了半人高的草丛中。
初夏五月正是野草疯长的时节,现在只能祈祷这草丛够密够广,能让她们藏身。
慌乱中叶央拉着晴芷的手,在草丛中穿梭时发出沙沙的响动。她心知这样不好,敌人能从草丛出现动静的地方判断出她们的位置,干脆脱下一只鞋子用力扔向远处,和晴芷就地蹲了下来。
“嘘,不要出声。”叶央贴在她耳边道,三人一起用手捂住口鼻,呼吸瞬间被降低到极限,心脏跳动的幅度几乎能从胸口蹦出来。
只有越来越近的战马鼻息和听不懂的蛮子话在交谈。库支人打仗从来没什么战术谋略,杀,不断地杀才是他们的本性,有一支从边缘迂回过来的小队发现这里有难民,竟然分神来杀他们!
叶央极力忍耐着不断骚扰她的蚊虫和锋利草叶,睁大双眼想从缝隙间看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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