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叫出去,妈妈很恨你,她觉得你是故意的,有些女人喜欢破坏别人的家庭。”
“请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说。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是故意的,你不会达到目的,因为妈妈不会答应跟爸爸离婚。”
我一震,“他们不是签了名吗?”
“几时?”小女孩反问我,“爸爸不过收拾东西就走了,妈妈才不会答应跟他离婚,你一辈子都是情妇——实在不值得。我们每个月都想花样把爸爸的钱花得光光的,所以你一个子儿也用不到,爸爸现在头痛得紧呢。你这么好看,又不愁找不到男朋友,为什么要紧跟爸爸?我们一家人跟你斗法,你终于要累死的,你不会成功的。”
“但是我跟他在一起,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我说。
“但是——你快乐吗?我们不快乐,但是你也不快乐,你怎会快乐呢?你又不是一个黑心的人,你想么,我们一家子四个人,为了你,弄得闷闷不乐,家散人亡,你怎么会快乐呢?”
我静静地看着她。
她说得对,这个女孩子很温柔,但是很厉害,我会快乐吗?我并不是那种人。
“我妈妈不会跟爸爸离婚的,我们拖他一辈子。”比尔的女儿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叫你爸爸痛苦?”我问。
小女孩子截铁似地说:“因为她先看见爸爸!你不应该抢别人的东西!因为爸爸在教堂里答应的,他在上帝与牧师面前答应一辈子做我妈妈的丈夫!”
“可是他现在后悔了。”我说。
“有些事是不能后悔的!他不是一个好人,你想想。”
“我想过了。”
“你肯离开他吗?”她问。
“他肯离开我吗?”我问。
“他不会为你找到天尽头的——假如你是这个意思的话!”她极冷静。
我惊异,她怎么会这么成熟。这正是我心里想的。比尔甚至不肯为我到香港去。
小女孩继续说:“妈妈说,他不过是在放假,放了差不多一年,他该腻了。”
放假,放完假他迟早要回家的?如果他不肯离婚,不过是这个意思,我很是疲倦,毕竟拖了这么久了,这件事结果怎么样,我竟有点糊涂,现在看来,仿佛是没有结果的,然而又怎么样呢?这是我自愿的,我口口声声表示着我自己的大方,我是自愿的。
我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我就是累了,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他总有他的道理吧?或者他也在想办法。
“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妈妈给教育部写了一封信,说爸爸的行为不适宜做校长,叫我带个副本给你看,你如果不离开他,他就是个失业汉了。”
我大为震惊,不是为我,而是为了纳梵太太。当真,一个妒忌的女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样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不过是要我离开他而已。
“这是信的副本,我要走了,你对我很好,谢谢你。”
“不要客气。”
“你离开我父亲,我们都会感激你。”她说。
我默默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我说:“你将来大了,或许会相信我,现在连你们在内是五个人,损失最大的是我:我的青春。”
“我相信,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要再牺牲了。我母亲,她不大明白的,而我,我只希望将来我大了,不要爱上有妇之夫,再见。”
她走了。
我看了她母亲写的信。
那封信简单有力,如果递到教育部去,比尔纳梵的人格成了问题,他的工作当然多少受点影响,英国人生活乏味,巴不得有点新闻闹出来,大家乐一乐,比尔的麻烦也就无穷了。
这是很厉害的一着。
我不知道比尔会怎么想。他在大学里干了十多年,辛辛苦苦地做着,才到今天这地步,如果我连累了他,他会恨我一辈子。英国人要面子要得离谱,他没决心跟老婆离婚,恐怕就是跟大学里的职业有关系。我不能恐吓他说:“比尔!你不爱我!你爱我就马上离婚,不要怕这女人。”他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会想。走了我还有别的女人,走了那份职业他还吃饭不吃饭?
我索性认个输,放弃他?
我不知道。
我还爱他吗?到底这样子下去,有什么意思?
我把信收好。纳梵太太把信给我看,没有叫我将信交给比尔,也许她以为我一定会给他看,但是我没有。
我去找家明。
家明说:“你妈妈……她有没有消息?”
我耸耸肩,“我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我把事情说了。
家明说:“除非你真爱他,没他活不了,那又是另外一件事,可是谁没谁活不下去呢?他们是老夫老妻耍花枪,两个人加在一起近一百岁,天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现在你送上门去给他们寻开心找刺激,你有你的身份、青春,干么去葬送在一个英国中下级家庭里?开头不过是寂寞,你还是个孩子,如此一年多了,你是欲罢不能,好胜心强,我看算了吧,乔。”
我怵然心惊。
“你真相信他爱你?”家明问,“原来做人要求不必太高,他对你的感情,也足够维持一辈子的夫妻了,然而真正的爱也不是这样的,你的事若传开了,到底不好,虽然说做人是为自己,就是为了自己,才不可以胡来,你想想,趁这个机会,你回家去吧。”
我怔怔地看着家明。我缓缓地说:“如果我回去,一点结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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