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电话的那一刻,他忽然看见,“消失”的保安正在仓库大门口指挥搬运,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郑宏。
他们把皮卡上的货箱搬进成品仓库,再把仓库里的成品替换出来带走。
听筒那头传来接警人员的声音,薛山犹豫片刻,挂掉电话。
他在暗中观察了半个多小时,郑宏才带着那群人驱车离开。
怕夜里响动大,他没有轻举妄动。第二天,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早来到厂房取记录单,顺便进入成品仓库,查看了下这两天刚加工出来的那批即将发往广西的木雕。
一个个拆开货箱,货物信息和木雕款式都和自己前一天记录的相同,并没看出什么特殊异常。
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半夜偷偷摸摸地替换?
后来,他终于找到机会,跟踪前来替换货物的皮卡车,找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另一间加工厂。
这座加工厂也是制作木雕的,不过那里的工人是把成品实木根雕掏空,运到另一个地方,将一定数量的海|洛因藏进这些被掏空的木雕中,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薛山所在的这间加工厂,按照正常售货渠道发出。
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
薛山人生第一次见到毒品,是在他十二岁那年。
那天他值日,打扫完教室卫生后,他又去操场上跟人打了会乒乓球,结束时已经很晚,天色渐暗。他,打算抄小路回家。
在那条幽暗逼仄的小道上,他看见了一个缩在墙角的女人。
看见薛山走过来,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兀自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从薛山的认知来看,她正在吸烟,比较特别的是她手里还有一张小小的锡箔纸。
她颤抖着手在锡箔纸下方点燃打火机,迫不及待凑近那张锡箔纸,用力吸了好几下,才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薛山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快步离开。
之后没多久,学校组织扫大街活动,他在雅里乡街上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但薛山记不起来那个明星的名字,反正就是还蛮好看。
但这位蛮好看的女人,衣着很暴露,在大街上随意拉住男人,嘴里永远重复着一句话:“二十一次,来不来?”
雅里乡街上,那时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多是外地来的,因染上毒瘾无经济条件购买毒品,而选择了出卖身体。
二十元,在那个时候可以买一包“白洛因。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那时的薛山并没有料到,十多年后,自己也变成了毒贩当中的一份子。
☆、44
薛山的烟瘾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积起来的。
想不通、搞不懂,前路一片茫茫,面对曾经最信任的战友兄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只能一根又一根的抽烟。
报警么?就算查处了郑宏以及这批藏有毒品的木雕,恐怕自己也难逃罪责。
那些货物都是在自己监工下完成、记录入库,然后售出的,警方会信自己完全不知情吗?
而且,郑宏的毒品是哪里来的?谁给他提供的货源?他的上下家又是谁?他的生产链从缅甸到云南、四川,这条线上又涉及了多少人?
还有,曾经并肩作战彼此信任的战友兄弟,为什么会变成毒贩??
顾虑的越多,心情越复杂,也就越难以脱身。
考虑良久,他最终还是拨了一通电话。
警方根据薛山提供的线索,查到了那两所加工厂,但他们没有立即行动。
贩毒这种事,要人赃俱获,等双方接上头,见到货后,再立刻实行抓捕。但调查一番后,警方顺藤摸瓜意外发现了给郑宏供货的上家——一个常年活动在边境线上,数次逃离警方抓捕的大毒贩。
所以薛山怎么都想不到,那通电话,从此把他的身份变成了警方特情,代号“蜘蛛”。
而此后一直跟他保持联系的警方人员,就是吉爷。
按照吉爷的意思,薛山佯装无意中发现了木雕中的秘密,但并未声张,而是私底下找到郑宏,委婉交谈后,表明不会出卖他的决心。
郑宏很意外,但他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对薛山淡淡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阿山,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是故意把你拉下水,但我不得不说,一开始我找你、找你弟弟的初衷,真的是想帮你们渡过难关,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见薛山没什么表情,郑宏又说:“你想好了,跟着我做,将来我们就是一条船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静了片刻,薛山说:“有时候我在想,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图个什么?我家是什么环境郑哥你也清楚,一切都是靠我,我活得有多苦多累,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现在是彻底看开了,以前每天累死累活挣那么点钱,死守着所谓的正义和道德,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薛山看着他,眼神很坚定,“郑哥,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的,我也一样。”
郑宏笑了起来,“阿山,有你这句话,我很放心,哥跟你保证,将来只要有我一碗水,就有你一口茶。”
***
自康复后,薛海数次打电话给薛山,说自己已完全恢复,可以来工作,但薛山每次都一口回绝,说这里的工作很苦很累,并不适合他,让他好好调养身体,在家照顾好父母,经济上的问题完全不用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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