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
十二月的天,虽然是南方地区,夜里依然冷得彻骨。到了十点左右,这位战友彻底受不了了,身形摇摇晃晃,将倒未倒。
郑宏过来查岗,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两人。
“连站都不会站了吗?!”他一声爆喝,战友又强撑着站直。
但坚持一会儿,实在是不行,战友扑通一声直接倒下,又在郑宏的训斥声中晃晃悠悠站起来。
“报告!”薛山大声道。
“说!”
“我可以替张宁同志站两个小时,请班长让他回去休息!”
静了几秒,郑宏突然轻笑一声,命令道:“三班张宁,回去!”
战友感激地看一眼薛山,咬咬牙走了。
“给我站到凌晨两点,一秒钟都不准少!”
“是,班长!”
那个夜晚,在深冬的瑟瑟寒风中,薛山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浑身肌肉酸痛难耐,困意袭击得他头昏脑涨之时,郑宏来了。
他比薛山矮了半个脑袋,体型偏壮硕一些,长相看起来是憨厚类型,但每每开口,又带着十分的震慑力。
“回答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他的声音比先前柔和了很多。
“服从命令,保家卫国。”薛山答。
“好,你要永远记得这一条,记住你是个军人。军人讲的是奉献牺牲、国家大义,不是儿女情长逞一时之能,明白了吗?”
“明白。”
从那个夜晚过后,郑宏和薛山的关系,好像慢慢就变了,不再是冷漠的上下级命令式关系,而是有点儿惺惺相惜、肝胆相照的意思。
郑宏虽然严格,但私底下也会跟他开玩笑,聊八卦、聊人生、聊远在异乡的女友,甚至会在俩人一起上厕所时,互损一下对方尺寸。
训练强度再大,薛山也从未抱怨过,一直埋头认真苦干、高效完成,郑宏很赏识他这一点。
但在私底下,薛山偶尔还是会在他面前“埋怨”几句,说太累了,已经到了疲劳期,半点都不想动,让班长大人手下留情一点。
郑宏也不恼,半开玩笑说:“等你尿尿变成酱油色或者略带红色,连躺床上都睡不着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疲劳期。”
那个时候的郑宏,热血、正直,一身正气,可算是薛山的榜样力量。两年后,郑宏退役,他们互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承诺以后江湖再见。
但薛山怎么都想不到,三年后再见到郑宏,他的一生也就因此而改变了。
二十三岁那年,薛山退役,回到家乡县城谋了一份银行押运的工作。
但这份工作做没到三个月,辞了。因为薪水待遇很低,每天早出晚归,往返在各大银行或者取款机之间,忙碌起来,一日三餐根本不能保障。
当时谈的女友孙皎,很是心疼他,也觉得这份工作没什么上升空间,两人商量后,薛山辞职,在保安公司投了简历,由保安公司统一指派分配工作。
孙皎比他小一岁,大专毕业,在一家本地融资公司做会计,父母是乡镇小学的教师。
跟薛山在一起的头两年,他在部队,俩人时常见不着面,只能靠每周一次的电话联系,传递思念。但每每薛山得了假期,总会第一时间找她,带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补偿各种欠下的约会,两人相处的也很是甜蜜。
孙皎性格不差,有一点点娇气,也比较体贴人,就是爱哭,这一点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薛山就深有体会。
薛山从部队退出来后,孙皎想结婚了。
她跟薛山交往这件事,家里一直不同意,闹过好多次矛盾,但她就是倔着要跟薛山在一起。父母趁薛山在部队期间,悄悄给她介绍其他适龄青年,但她通通把人骂走,得罪了不少父母那辈的亲戚、同事、朋友。
就这样在家庭阻力中谈了几年恋爱,孙皎觉得,只有结婚才能让别人说闲话的嘴永远闭上。
她跟父母提及这件事,父母很气愤,但拗不过女儿的倔脾气,表明他们对薛山的最低要求是要能够买一套房,在县城有个安家之处,他们才能放心把女儿交出去。
义务兵两年,政府会发一定额度的补助给军人家属,但毕竟很少。转士官之后,每月有一定工资,除开寄回家里的,薛山自己存的那部分,虽是留作将来结婚使用,但仍然无力支付买房。
最关键的一点,是薛海。
他跟自己一样大,可到了二十三岁,还一个女朋友也没谈过,因为人家都看不上。残疾是一方面,家庭环境差也是一方面。
父母的意思,薛山有手有脚有能力可以挣钱,将来时间还多的是,但薛海等不了,随着年龄增大,他的婚事越来越不好落实,尤其在农村里,被人说的闲话也就越来越多。好不容易经媒人介绍认识一个,女方家也以薛家连座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为由,几次推脱。
所以,他们想要薛山帮自己弟弟一把,先把家里的房子修了,能够娶个媳妇回家,再去考虑自己。
薛山完全理解,并且也愿意为了弟弟去做这些事,但他同时又很矛盾——谁不想把自己喜欢的姑娘娶回家?
最后,他还是把自己这些年攒的积蓄拿回了家。
那是个中秋,孙皎跟他一起回家吃饭。饭桌上,老人突然说起这个事,连声夸赞孙皎是个好孩子,识大体,将来阿山一定会好好待她。
他们以为这件事孙皎是知道的,殊不知,薛山其实还没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孙皎的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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