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渐渐清晰化来。
片刻后,陈逸眼中的疑惑消散了。
这个男人,是昨天客车上坐在她左前方的那个年轻小伙。
吉爷知道她想起来了,这才介绍:“丫头,这是小白,你的钱包是他拿回来的。”
并未追问细节,陈逸连忙致谢。
叫小白的年轻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冲陈逸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吉爷笑呵呵替他解释:“小白这孩子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开玩笑,沙依总说他是冰块脸。”
闻言,陈逸和薛山都淡淡一笑,这位冰块脸依旧面无表情,倒是挺符合沙依对他的评价。
又聊了几句,吉爷欲告辞离开。临走前,薛山叫来彤彤,吉爷满心怜爱地抱起小姑娘,摸摸她的头道:“才几个月没见,小丫头长这么高了,真快。”
彤彤显然不太习惯一个陌生的伯伯这么抱她跟她讲话,缩着身子想要躲开他,目光求助似的望向薛山。
薛山冲她笑了笑,点头,她才耐住这种不适应,但一等吉爷放下她,便一溜儿朝陈逸身后钻去。
吉爷一点都不恼,看小姑娘如此信任陈逸,他心中倍感安慰。
留了彼此联系方式,陈逸送吉爷出门。
他俩站在大门口的小溪前,听着水声潺潺,等小白倒车。
等待间隙,吉爷对陈逸道:“知道你跟阿山的事,我很意外,但今天见到了你俩,我又不那么意外了。”
有些事,初闻觉得猝不及防意外至极,再品时,却又倍感命中注定恰到好处。
看着脚下的溪水,陈逸低声说:“谢谢您。”
吉爷罢罢手,“丫头,说句实在话,你选择阿山,将来的日子可能会有些苦。但我也相信,你们都不是会轻易跟生活低头的人。”
吉爷又说:“你很聪明,很多事情看破但不点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一切,我也希望你和阿山,都能幸福。”
陈逸抬头看向他,恍然间,觉得他有种父亲的感觉。
她笑了一下,“我们会的,谢谢您。”
我们会风雨同舟,会并肩前行,会有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
吉爷离开,薛山牵着彤彤出门跟陈逸汇合。
察觉到身边静静伫立的人影,陈逸轻声喊他:“薛山。”
“嗯。”
她目光平视远方,不知在看辽阔蓝天,还是在看泛成金色的稻田,语气平平静静:“你还在帮吉爷做事么?”
牵着小姑娘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薛山低声说:“……没有。”
陈逸转过脸来,静静看着他,“真的?”
垂眸与她对视,他目光毫不闪躲,点头。
静默中,陈逸轻轻牵住了他另一只手,低头冲一头雾水的小姑娘粲然一笑。
她内心其实很矛盾。
明明愿意接受他所做的一切选择,但又私心地希望他不要再去趟吉爷这一趟“浑水”。
平静、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如果真的有暴风雨,她也绝不惧怕,她只是私心地希望,任何风雨,都来得晚一些吧,让他们再享受享受片刻的宁静,就好。
***
之后几天,陈逸明显感觉得出,雅里乡禁毒工作力度在不断加强。
街头乡野间的茶馆、小饭店、旅馆,成了派出所民警的重点排查地方。他们每日来回突击检查数遍,果不其然,愣是抓住了好些个买毒贩毒的人。
这么想来,之前小白和自己同乘一辆客车,兴许就是在盯梢那几个多半也是毒贩的惯偷。
这也就从侧面上印证了陈逸一直以来的一个想法——只要有利益关系存在,禁毒工作永远一日不止,吸毒贩毒将永远是一个不会终止的圈。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美|沙酮门诊的治疗病人最近大幅度减少了。
因为从前那些无力购买毒品吸食,或者无途径购买毒品吸食的海|洛因成瘾者,如今有了新的渠道购买。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有一批新毒品,已经流入了雅里乡,甚至其他更多地方。
严打的力度一直持续着。
八月底,陈逸应要求去市疾控中心参加“基层美|沙酮维持治疗门诊”工作汇报,也到了彤彤每月看一次心理医生的时间。
晨光将露,他们一起出发去市里,计划赶在晚上前回来,薛山还要服药。
彤彤那里一切顺利,下午不到三点即结束,出了心理咨询中心,薛山给陈逸发信息询问她那边的进展。
彼时,陈逸正端正地坐在会议室大厅中,接受着来自上级卫生部门的工作褒奖。
整个市辖范围内,包括各社区街道、各乡镇基层卫生院,一共开设了九个美|沙酮治疗门诊点。
除了雅里乡卫生院治疗点,余绝大部分治疗门诊,工作态度懒散,医疗文书没按要求记录,病人治疗信息反馈录入不全面,被领导一阵通报批评。
结束会议,陈逸收拾好文件袋,边往外走,边腾出一只手回短信。
相处之中,陈逸也渐渐发现,薛山跟自己一样,是不懂时代科技潮流的“老古董”,他俩都不怎么用微信一类的社交软件,日常生活联系,全靠电话和短信。
回复完信息,陈逸在疾控中心门口的公交站台等车。她跟薛山约好在客运站碰面。
一连来了几趟公交,都没有开往客运站的,陈逸站到边上等待出租,也一直等不来一辆愿意载客的。
正掏出手机要跟薛山通信,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陈逸面前。车窗摇下,里头探出来一张略带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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