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路,只期盼着逆洪水渠道而行,能走到一个可以栖息的相对安全之地。
如果有救援队进来,起码也能早一点发现自己。
她也希望,能在这条路上,遇见他们。
虽然希望很是渺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感觉到疲累。
后背的伤也许并不重,但每行一步都会因牵拉作用而产生一股撕裂的痛。
她一直忍着,终于忍不住的时候,找了一棵大树,侧身倚树干而坐,小憩片刻。
风停了,雨停了,世界是那么安静。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像镀了一层水汽。
陈逸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来雅里乡的那一天。
毕业典礼结束后,她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到达市里,再从市里坐大巴到县城,又从县城辗转坐私家客车到雅里乡。
那时候她还不了解行情,不知道私家车会经过卫生院门口,只要乘客提出要求,它就会停下。
她乖乖坐到雅里乡路碑的地方,直到听见司机那一声粗嗓门:“雅里乡的!到了!”
她才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下车。
天气很不好,也是灰蒙蒙的,大雨将下未下。
她在站台附近打听了卫生院的位置,心想不太远,附近又没有车可以坐,便拖着行李箱打算步行过去。
路还没走到一半,下起了大雨。
她撑开提前准备好的雨伞,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
颠簸了二十几个小时,胃里空空如也,加上晕车,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
一直以来,她用强烈的自尊心武装起自己,试图将那些尘世的各种烦恼、困扰、失意,全部阻挡于盔甲之外。
她告诉自己,你可以刀枪不入。
但就是在那一刻,她的的确确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单。
就好像现在这样。
***
教室里空空如也,水泥地面崩出很多裂隙,裂隙里长满了杂草。
阿婆缩着身体坐在教室一角,彤彤坐在门口的位置,扭着身子去看门外站在空地上的薛山。
这片山不高,地势很缓,洪水差不多已经涨到了最高的水位线,如果不再下暴雨的话,这里无疑是目前最安全的避难点。
薛山站了一会儿,回头,撞上小姑娘愣愣的目光。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冷吗?”
小姑娘摇头。
薛山苦笑一下,伸手捏了捏她还泛着潮润的衣裤,“再忍一下,很快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小姑娘点头。
薛山探身进教室,看到缩在角落里休息的阿婆,他有点不放心把彤彤一个人留下。
他起身,走到隔壁那间教室,隔着破旧的玻璃窗打量一番,回到门口,一脚踹开。
他对小姑娘招手,“彤彤,来这里。”
小姑娘乖乖过去。
薛山把门口的蜘蛛网和杂草粗略清理一遍,让她待在这里,如果阿婆就像昨天那样来找她麻烦,一定不要出来,也别开门。
小姑娘似乎预示到什么,一把伸出手拽住他t恤下摆。
薛山低头,看到她右臂上的伤口。
纱布在洪水中被冲走,伤口已经闭合成一条不规则的细线,周围有一圈红晕。
他轻轻拨开她的手,蹲下身子,顺势将她的一双小手拢进自己掌心。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我出去一小会儿,不管找不找得到那位医生阿姨和两位爷爷婆婆,我都会回来。”
小姑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有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
薛山感觉心被揪人了一下,颤得疼。
抬手摸摸眼前的小脑袋,粗砾的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薛山说:“乖乖在这里等我。”
小姑娘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微微启唇,发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
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三毛
☆、12
山路湿滑,满是泥泞。
陈逸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没有手机,没有阳光,没有时间参照。
也许是三个小时,也许是四个小时。
灰色运动鞋在洪水里泡了一遍,本就被染成了土色,眼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一个不留神碰到泥坑,直接被粘脱下来。
步子越发沉重,疲惫和饥寒交替袭击。
就在陈逸打算再次坐下休息时,忽然眼前一亮。
她看见一面屋顶,再平常不过的青瓦屋顶。整栋房屋被洪水淹没大半,只留下一层屋脊,安静地伫立水中。屋面瓦片颜色深浅不一,很明显,有一处是全新的青瓦。
这是阿婆的房子。
她拄着树枝手杖走近一些,看到屋子前立着的两棵高大蓝桉树,此刻它们也只剩下了树顶那一小丛翠绿。
陈逸笑了一下。
是的,她走对方向了。
***
薛山沿着河岸而行。
他绕过了老夫妻垮塌的房屋区,一直往下游走。
安静的山野林间,不时能听到一声男人的呼喊。
“陈医生!”
“老人家!”
“有人吗!?”
没人回应,他仍继续走,边走边喊。但他不能走太远,他还要回去,在那座废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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