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去,童远横臂拦她。
“怎么了?我知道这是柳巷,这儿我比你熟,我从小住这儿的。”见他总算肯瞧她一眼,姜艳心里舒坦,话也多,“你是不是觉得,女孩子家家的不该离着声色场所这么近?嘿嘿,我师父也这么觉得,当然我也是,不过这是我家呀,你要不要也来我家看看……”
说着说着姜艳自己安静下来。
童远保持着横臂拦截的姿势,嶙峋的脸上看不出阴晴,只是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自然就带着一份不近人情的淡漠。
姜艳看看横在眼前的胳膊,又看看他,再没说一个字,扭头就走。
她不喜欢这个,不论谁的冷眼,她都不要,生前没本事,死后总不用顾忌了。
“阿艳。”童远没抓她,只是站在那里喊了她一声。
姜艳转身看他,声音出来是公事公办的淡漠,比起他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事?”
童远看着她眨眼间寒光内敛的眸子,忽然有些不安,略一犹豫,还是问她:“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药?”
童远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些寡言惯了的胆怯,这叫她瞬间开始后悔自己草率地冷眼。
姜艳皱眉上下他脸瞧了半天,清清嗓子:“你这样问,我会认为,你是在夸我长得漂亮,把你迷住了。”
她才想笑,却发现童远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童远十分认真,声音低沉,眼神郑重:“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在做一个梦。”
脸上悄然一红,她想说,你这样我会误会,不过见他一本正经,还是老老实实听下去。
他说:“我总会梦见李林来跟我抢他的骨灰。”
“哦……”姜艳想了很一会儿才明白,“你是说你梦见死鬼来跟你抢他的骨灰?”
“后来,你偷走一次,这梦就再没出现了。”童远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变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副诡异狠辣的身手谁教的?你口中的师父是谁?”
姜艳跟他对视着,眼睛张得很大,她牵了牵嘴角,想做个什么表情,没成功。最后叹气一样,轻轻跟他讲:“童远,我是只鬼啊。”
“我知道,但是”童远一点头,约略组织了下语言,“你,认真回答,不要说鬼话。”
她错开眼去,闲闲看上自己的肩膀。童远有些尴尬地把手从她肩膀上拿开,缩了回去。
“那我分开讲吧。你听好了啊。
第一个问题,我是什么人?
我生前,是个好人,家在柳巷。当时我的名字是,问琴。我是十五岁头上死的。小老百姓,没什么本事,不卖笑也不卖艺,见不上你们,大概也碍不着你们啥事儿。
我死后是只冤鬼,窝在师父的琴里飘了一年,前天十五晚上借尸还魂,变成眼前你瞧见的这位小姐。这位姜二小姐你总知道了,富家小姐,会武功,有个不怎么出现的二嫁娘亲。
再说这副身手。我自己是没学过这个的,除了拼命上牙咬,大概没啥本事了。这是姜二小姐自己学的,她只在九岁生辰时,从她母亲那里得到些点拨,我借尸还魂白捡了个便宜。
最后说师父。我师父他曾经是落雁阁顶顶有名的老琴师,劳弦。人们叫他劳师傅,只有我可以喊他师父。这位姜小姐大概没有师父,前头我说了,她的本事是自己悟来的。如果那几个点拨她的人也算的话,那有点多,他们管自己叫,阴阳间?”
说到这里,俩人俱是一愣。童远听说过阴阳间,一个自诩替天行道的组织。
姜艳想到刚回城时,唐盏儿的师父弦歌,他曾经冲她恭恭敬敬的一拜,管她叫,阴主。
她努力想了想,之前之后,姜艳都没被人称呼过“阴主”,她隐隐觉得他拜的阴主,其实是她这只鬼。
她忽然笑了笑:“其实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不大喜欢他们,都长得不像鬼,一点儿都不亲切。”
童远没答话,姜艳就只笑笑,招呼也不打,闪身进了柳巷。
童远站在原地没动。那天小龙山山洞里的,她突然出现,截住铁手兄弟,她也曾问他们“谁家的活儿?”他的回答是“阳间。”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童远看见一个一身粉色的女人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出来。腿脚僵直,脖颈僵硬,一路带翻了巷子里一堆杂物。
那女人其实不年轻了,脸上有褶,没了脂粉,脸色虚浮泛黄,只有两片唇鲜红欲滴,像只暂时寄生的妖怪,吸饱了鲜血就能饱涨成熟,从僵死的脸皮上脱落下来。
这人童远不熟,不过不妨碍他认识。
落雁阁的鸨妈妈,兰姨。
姜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手虚虚垂在身侧,一步一步逼着她一起往外退,等兰姨整个人都退出来,她就站住了,把守在巷口,只拿眼睛凉飕飕地往外看人。
童远碰见了她的眼睛,而她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眼睛,转而专注地看向兰姨。良久,她冲兰姨缓缓抬起左手,手上是一个软塌塌的小物件儿,她摊开掌心,那物件儿就随着绽开来。
是一只纤巧的绣花鞋,银灰色缎面上繁复地绣着着个凤回头。
她盯着兰姨的脸,把那只鞋塞到她怀里,一言不发,转身返回巷子。
兰姨僵硬的弯下脖颈,看着怀里的鞋子,鞋子随着她的胳膊动了一下,缎面反着微光,恍惚间她看见那只凤的朝她眨了下眼睛。
她的尖叫撕开了这天的清晨。
童远抢进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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