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犹豫,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留木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东华与西华的交界处。当天下午,他便骑快马去了最近的一个市镇,买了蚕丝织就的厚厚的一床被子,铺到马车上。第二日一早,仍旧是他驾着马车,木槿坐在车里,马车慢慢向东走去。
进入东华大地,上官逸阳不得不违抗师命,施术法掩盖住他和木槿的气息。他害怕东华大地之主,那个来无影去无踪,传说中身怀妖术的人。他下定了决心与他对抗,哪怕以整个东华的百姓做代价,哪怕他最终会成为整个东华的罪人。为了他和木槿的孩子,为了他上官家的后世子孙,他不得不也必须这样做。
苏城再也不是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她又变回了一个温柔的南方小镇。木槿回到那间小酒馆的时候,小腹已微微隆起。
白姑娘见到上官逸阳扶着木槿进门,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上官逸阳径对白姑娘拱手一揖,道:“白姐姐,我要回安阳去做一件事,木槿有劳你照料。”
白姑娘并未感到诧异,只是道:“你发过誓的,一定要做到。”
上官逸阳郑重点了点头:“君子一诺。逸阳知道姐姐看不上我,这件事,姐姐尽管放心,我拼了性命,也会做到。”
“我不要你去拼命。”木槿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上官逸阳的手,道:“我不止要孩子好好活下去,还有你。孩儿终有一日会长大,会离我而去,能守在我身边的,只有你。”
上官逸阳第一次骗了木槿,他笑着说:“你放心,我此生负了整个东华大地上的百姓,也绝不负你。”而后蹲下身子,轻轻抚了抚木槿的小腹,呢喃着:“孩子,爹对不住你。好好陪着你娘,孝顺你娘。”而后转身离去,头也不回。他怕他一旦看到木槿眼中的泪,一双脚便会定在原地,再也狠不下心北上。
日居月储,木槿的肚子大了起来。她再没有收到过上官逸阳的消息。她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和安阳城中的人联系。可是,血脉相连,每一次胎动,都让她更思念上官逸阳一分。就连白姑娘那不苟言笑的人,也忍不住戏谑:“喜欢上官家的臭小子,苦吧?”
木槿轻抚着小腹,却摇了摇头。这样的苦,她心甘情愿承受。
可日子终究难捱,她心中对上官逸阳终究有些怨恨,恨他这样狠心,竟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夜里,阵痛袭来。她紧紧攥着白姑娘的手,在产婆的帮助下,一次一次用着力。她自幼习武长大,受过的伤难以计数,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痛的她死去活来。折腾了一整晚,天明时分,屋子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木槿怀里抱着孩子,听白姑娘念叨着:“你上一世到底欠了那臭小子什么?今生要这样还他。”
木槿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她看着臂弯里的孩子,目光中满是柔情,而后道:“姐姐,飞鸽传书给逸阳吧。”
孩子满月当日,木槿终于等到了上官逸阳的回信,可那信上只写着孩子的名字:曦儿,上官曦。
木槿苦涩一笑,挖出了她当年埋在地里的酒,正要揭开泥封,却被白姑娘抓住手腕,道:“你疯了么?才出月,你喝这个?”
木槿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笑道:“姐姐,为了这孩子,我已多久没沾过酒了?今日,你就让我放纵一次?”
不等白姑娘再劝,曦儿竟哭了起来。
白姑娘从摇篮里抱起曦儿,塞到木槿怀里,道:“你自己问这个小祖宗吧,看看他同不同意!”
木槿苦涩一笑,看着曦儿,道:“你知不知道你爹有多狠心,恩?”
曦儿躺在木槿怀里,竟不哭了,摇晃着自己胖胖的胳膊,咯咯笑着。
木槿右手食指戳了戳他嫩嫩的脸颊,道:“你啊!”
夜里,木槿哄睡了曦儿,终究有些不死心,又拿出白日里的那个竹筒,索性用匕首将那竹筒劈了开来,竟然真的有个夹层。
木槿拿出夹层中的那封信,展了开来,读后,眉头越蹙越紧。
她索性抱起熟睡的曦儿,走出房门,走到白姑娘门前,问道:“姐姐你睡了么?”
白姑娘已换了睡袍,披散着头发,双手敞开门,问道:“这么晚了,你抱着曦儿过来做什么?”
木槿将曦儿送到白姑娘怀里,道:“我要去安阳,曦儿劳烦姐姐照料。”
白姑娘眉心紧锁,问道:“现在?木槿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姐姐,逸阳需要我。”
就在这样一个深夜,她将刚刚满月的奶娃娃托付给白姑娘,骑上那匹高头大马,朝着上官逸阳所在的安阳城飞驰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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