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看着她,鼻尖几乎相接,话音低下去,显得无尽缠绵。“如今我身边耳目众多,如果她们发现有异,你就会很危险。”他顿了顿,觉得该解释一下,他对她并非全然只是因为欲念,更多的也是考虑她的处境和安全。
斓丹的心却因为他这句话坠入幽暗冰川之底,她似乎真实感觉到那种下坠的绝望和刺骨的寒凉。
她和他一路朝夕相处,应是两情相悦的吧?他又年少血热,却一直对她守礼而待。她感激过,认为这是尊重,可是他如今却因为要掩人耳目,才与她肌肤相亲。她又想起花田里,他那个疏冷抗拒的吻。
“丹阳……”他轻声呢喃,唇压下来,带着炽灼万物的热度。
她心慌意乱,无所适从,他却僵了僵,微微抬起身子,抓起她枕边放着的一把梳子,精准一掷,打灭了烛火。
“唉……丹阳……”他低低叹息,用力搂住了她,动情叫了声,“丹阳!”
身子渐渐热起来,心却越来越冷,这种煎熬让斓丹混乱昏沉,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黑暗,是因为紧闭双眼还是他熄灭了蜡烛。
陌生的触碰所产生的惊人热度,让她意识模糊起来,好像陷入一场迷乱而宏大的梦。
她回到了那场北漠兵临城下的午门之战,可是奇怪,怎么会有龙墙呢?她又怎么会在千万乱军之中,孑然站在墙头,慌张地看着北漠人野蛮攻城呢?
北漠的首领金盔白马,俊美无匹,那是……是申屠锐吗?
狼烟太浓,遮天蔽日,她被裹在一波强似一波的呛人烟雾里,呼吸困难,她张大嘴巴,努力地吸气,断断续续喊他:“申屠锐……锐……”
喊杀声陡然高涨,仿佛从四面八方漫灌过来,北漠的彪悍精锐从云梯上砍杀过来,大旻的守军也怒吼着回击,城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惊恐极了,想后退,想找个地方躲避,但是周围全是交战的将士,她抖如筛糠,无法挪动半步。
巨大的声响如同地震,或许真的地震了?城墙震颤得几乎要崩塌,她尖叫着往下看,敌军推着战车,负载着巨大的攻城柱,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城门几欲破裂,那痛楚撕心裂肺,她的喊声变得凄厉,终于在最沉重的一次撞击后,城门轰然崩塌,敌军长驱而入,就连城墙也摇摇欲坠,她想求救,人却直直坠跌下去,宛如万劫不复。
阴郁的天突然下起小雨,她被浇湿了,衣服黏黏贴在身上,让她难受得几乎窒息,她倒在城墙崩塌的废墟里,身下全是碎石瓦块,硌得她也快四分五裂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和龙墙一起,在千军万马的踩踏下化为齑粉。
谁?谁在雨中吹起了羌笛,那笛声悠悠扬扬,掠过柳梢头,飞过桃花林,血腥残酷的战场怎么在笛声里,变为万里春光?
雨也变得柔和温暖,她化为一缕春风,从断壁残垣里袅袅飞升,跟着那倾诉钟情的高亢笛声,飞过万水千山。战乱的痛楚神奇的被抚去,她贪婪地倾听,也忍不住跟着低吟浅唱……雨骤然变大了,倾盆而下,她怎么又来到潼野的城门,看见暴雨浇注在石板道路上,雨水顺着满是战车车辙的印记肆意横流,她又感受到了失陷之痛。
丹阳,丹阳……
有人喊她,可却好像用绳索死命把她勒住,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她的血似乎都不流了,却在麻木痛楚中,突然看见冲天而起的烽火。
一下子闪亮整个天穹,她长久而尖锐地呼喊着,剧烈颤抖着不停上升上升,直至天穹之上最明亮的地方。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漫无目的,不知何往何从,这时她听见申屠锐温柔地喊她,丹阳。
“申屠锐。”她轻轻地回应了他一声,“申屠锐。”
第32章第32章猜测有凭
天刚放亮,微弱的光线照不进房间,申屠锐轻轻坐起身,怕吵醒斓丹。幽暗晨光中,安稳睡在他身旁的纤丽身影那么可怜可爱,他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轻颤了一下,明显醒了,却还紧闭双眼装睡,申屠锐笑了笑,揭露她:“醒了?”
斓丹知道骗不过他,嗯了一声,比她想像得要喑哑。
申屠锐披衣起身,倒了杯茶,扶斓丹半坐,喂给她喝。
斓丹紧紧抓着被子,掩住自己,申屠锐又好气又好笑,但是没有取笑她,给她喝了茶,又让她躺回去。
“我今天要去宫里。”他说完,怕斓丹误会,又解释道,“好好陪娘一天,不然她真会生气。你安心休息,不用等我,应该回来得很晚。”
斓丹哼了一声,嘟囔道:“谁要等你!”
申屠锐心情好,也不和她斗嘴,起身准备梳洗。
“今天我要去看二姐。”斓丹躺在被窝里不动,语气却很坚决。
申屠锐不悦地啧了一声,数落说:“这个样了,还瞎跑什么?老实躺着吧!”
“要去。”斓丹声调也不高,也不变,简单明了坚决果断。
申屠锐嘴唇动了几动,终于拿她没办法,不甘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还是开了门,唤丫鬟拿了一包银子来。“给你姐送去,也不能空手上门。”他悻悻地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建立的威信进一步流失。“我叫孙世祥送你去。”他管不住自己地又说了一句,说完也觉得郁闷,关键斓丹听了还不高兴,就嗯了一声。
孙世祥骑马跟在斓丹的车旁,刚出府走了一会儿,斓丹就示意停车,他也连忙下马询问她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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