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垂着的眼眸中渐生怨恨。
都是这个贱人,都是眼前这个贱人!
伴君六载,引得圣上几回龙颜大怒,如今竟还能全身而退,逃到宫外去逍遥自在。
到底哪里不如他,一个残缺的奴才!
宁妃藏在袖口中的手紧握,割破的掌心刺得她越加疯狂。
那时未曾杀得了他,今日就由本宫亲自动手。与其老死宫中,不如拖一人先赴黄泉,拖圣上最爱的这个贱人。
她面上的笑越加柔和温顺,亲斟清酒转身向前,离魏七不过两步之遥。
“ 魏公公服侍圣上多年,尽心尽力,细致入微,即便是后宫一众姐妹们加起来,也不敌您一人。”
“ 妾敬您一杯,愿您明日能一路平安。” 她再走近,魏七有些不安,隐隐感到来者不善。
宁妃一杯饮尽,突将酒杯一掷,随手拔了头上的发簪直直往魏七身上刺。
安喜一声惊呼,跑来阻拦。
皇帝本就时时注意着这头,此刻见情势不对,眼疾手快将魏七一把揽走,抱入怀中。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踢中宁妃脚踝,后者倾倒,尖利的金簪径直刺入挡在魏七身前的安喜的脖颈中。
一切皆发生于瞬息之间,魏七眼睁睁地看着那j-i,ng雕细刻的簪子逼近。然后安喜浑身一僵,倒在魏七身上,鲜血淋漓。
侍卫急急入内,将宁妃拿下。
魏七静默几瞬,突一把挣开腰间紧缚的手臂。
“ 安……安……安爷!” 他吓傻了,一时竟发不出声来。
“ 御医,宣御医! ” 皇帝沉声呵。
侍卫疾步离去。
“ 师傅! ” 王福贵爬过来。
魏七捂住安喜脖颈上的那处伤口,金簪c-h-a得太深,万万不能拔动。
可是血却越流越多,纯白色的巾子被染成鲜红,魏七手掌上俱是温热咸腥的粘稠血液。
他浑身哆嗦不止,反反复复只知念,“ 安……爷,安爷,安爷……”
皇帝坐在朱红线毯上看着安喜一言不发。
安喜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他疼得厉害,也觉得可怕。太多的血从身体里流走,他知道要来不及了。
“伴……伴……” 他看着魏七,目光痛苦,脸色惨白,嘴唇干枯。
“ 不……要说话,不能说话,有太医,有太医。” 魏七泣不成声。
王福贵亦是嚎啕大哭。
安喜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早在先帝登基时他便该死了,是圣上救下了他,多活近十载,事到如今已别无所求。
唯有一憾,辜负圣上大恩,欺君六载,实在不该。
你不能替我养老了,他望着魏七,又看一会儿王福贵,目光最终落在眼眶赤红的天子身上。
他拉着魏七的手,“ 伴……君,七……七……伴……君……” 这是他能为皇帝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替可怜的圣上留下他珍惜的人,不叫他真的成为孤家寡人。
“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伴君……伴君……我伴君。” 魏七言语混乱,哽咽着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说什么。
安喜耗尽全力对皇帝笑,嘴角扯到半路,人就去了。
皇帝浑身僵直,几瞬之后伸手将他睁着的眼合上。
“ 安……安……安爷!” 魏七等人嚎哭不止,实在不敢相信安喜就这样没了。
太医赶来时已经晚了,即便不晚也救不活。
皇帝闭目,养心殿内一片狼藉。众妃嫔吓得鬓发散乱,仪容不整,个个皆瘫坐在几子后捂着帕子低声哭。
皇帝起身,一把将身旁侍卫手中握着的佩剑抽出。
锋利的长剑出鞘,寒芒闪烁。皇帝的眼神如冰,面带煞气。
宁妃被两个侍卫挟持着,此刻亦是花容失色。
皇帝持剑走近。
“ 皆是您的错! ” 宁妃目露恐惧,泪水涟涟,却大喊道,“ 是您的错!”
偏要喜欢一个奴才,本宫也曾,也曾仰慕……
可世人皆道天子英明,怎会有错?
十二赴京为质子,弱冠之龄助父亲夺得天下,二十三岁北征彝族,东打女真,二十五岁弑亲父登基,二十九岁处赵家大患……
若说有错,萧隀俨觉得他唯一做错了的,是二十那年不该年少气盛,非得对陈家下狠手,不留后路。
他举剑c-h-a入宁妃纤细白皙的脖颈。
后者口中曾仰慕您 这几字还未出口便已气绝。
这回真是血染乾清宫了。
后宫里的嫔妃们头一回见皇帝杀人,还是这样毫不手软的杀法,一时吓晕了几个。
敬妃却还勉力维持着仪态,颤声喊着:“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皇帝未曾理会她,只冷冷丢下一句,“ 将毒妇丢出去喂宫中猛犬。” 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不配葬入皇陵。
众人胆寒。
再如何歹毒也到底是宁妃,龙榻上躺过,曾经也得圣宠,此刻圣上竟……
“ 今日之事若有谁敢往外头多嘴,叫朕在朝堂上听见了风声。会有如何下场,尔等也应当知晓。” 他将滴血的剑往敬妃跟前扔,后者一瞬魂飞魄散。
众人皆唯唯诺诺,低声应嗻。
这头处理完还有更糟的另一头。
魏七与王福贵两人埋在安喜尚有余温的尸身上痛哭流涕,御前的几个年长奴才更是忘了宫中规矩,低声抽泣不止。
真是送了份好礼啊,皇帝苦笑。
安喜没了,十分突然得没了,且死状惨烈。
他伴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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