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跳了下。
瞬间了悟,那是心率。
方渡青突然有点后悔上了这么一辆高科技黑车,她转过头,叹口气,开始胡说八道,“其实,我是颜控。”
瞥了她一眼,时遇殊没说话。
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他的分辨能力异常敏锐,但也没那个恶趣味去拆穿小姑娘给自己的伪装。
方渡青不再说话,多言多错。
就这么一路安静到了医院门口,在她再次道了谢之后,机器人踩着小型升降台从玻璃显示器上出来了,这次是夏季休闲服,对方渡青说了句不用谢。
她挑眉,这也许是代主人回答的。
时遇殊看她一眼,当做回应。
很快,车掉头,在几十秒内离开了她的视线。方渡青看了下医院门口的时间牌,刚好13点50分。
这匆匆离开,无疑为了赶时间。
让她有些欠了人情的难受,却也不是那么浓烈,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在脑中转了几圈,就被稀释掉。她走进医院,选了最近的一条地下电梯,直达病房。
方叶岚的床位空着,方爸爸正在睡觉,病房的窗帘全拉上了,光线不太明朗。
脱了鞋,接受了雾气消毒后,方渡青踩着感应系统的地板过去了,坐到方叶岚的床边,桌上的显示器还停在某个画面,她歪头看清了是十年前出版的《实变函数精解》。
一如既往地不肯放过任何清醒的时候。
方渡青翻了下,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解题,她随手放大了几页来看,发现以自己高中时自得的数学水平,已经大部分看不懂了。
返回来时的样子,她按了可视电话。
系统提示还有5个人在和主治医生进行会谈。
选择了待机等候返信,方渡青下床,走到老方的床头,注视着他。
这个病,对于她来说,最难过的莫过于家里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少,都在朝夕间白了头。
因为从降落世间起就在老方的呵护下长大,她满眼都是爸爸高大的身影,所以接受不了他这么快就变老。
因为从懂事起就和方叶岚一起长大,她满心都是弟弟的变化,一点点长高,越来越聪明,所以接受不了他这么快就不再年轻。
“嘟嘟来了?”
老方在她发呆时突然醒过来,睁眼就是自家女儿大而呆的眼,瞳仁占大半,看上去盛放着极其深的悲切。
被叫到小名,方渡青才回过神,蹲下,“今天感觉怎么样,爸爸。”
“还可以,没什么感觉。”
医生说过目前发病的频率是两三个月一次,在半年后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月一次,一年后就会半个月一次,两年后每周都是痛苦的煎熬,而三年后……
方家两个男儿,却从来不在她面前喊过痛,流过泪。
“是吗?”
她抓住老方的手,轻轻抠了下。
“嘟嘟,去上大学吧。我们在这住着,没有问题的。随时都有医生和护士,你就安心去读书,不要像现在这样……”
老方也觉得自己自相矛盾了,这个豪华的病房,正是方渡青换来的,失去了和同龄人一样的享受教育的机会,和无牵无挂享受青春的机会。
从高三毕业之后,这一切就悄然改变了。
知道老方戛然而止的话后面是什么,方渡青摇摇头,“没关系的,你们安心治病。”
简单跳过这个提起了数百次的话题,“晚上我在这和你们一起吃饭,想吃什么,我去医院食堂买……”
父女俩都笑开,想到了上次去偷吃水煮鱼被发现后,医生护士围满了病房训斥三人的惨案。
病房门滴一声开了,方叶岚被男护士扶着进来。
十分年轻的男孩子,蜷缩靠在一样高的人身上,脸很白,却在看见方渡青的瞬间,弯起了眼,“姐姐,来了啊?”
躺回床上,调整好弧度,方叶岚靠在上头,望着方渡青。
她慢步走过去,顺手摸了下男孩子柔软的头发,“阿叶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呀?”
方叶岚比她小三岁,小时候却比她沉稳,在方渡青屁颠颠在家里玩玩具的时候,他就能坐下来和老方一起看纪录片了。
即使现在也是,除了身高,哪里都像兄妹。
“看书,做题,然后……做了检查,嗯,其余没什么了。”方叶岚闭眼,方渡青盯着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满是针孔,多看一眼都无法忍受,如同切割自己的皮肤那般痛。
小时候一直觉得姐弟连心这样的话很奇怪,现在她却能真切体会到,这是种多么不想承担的恶意,皆是来自上帝的戏弄。
她成为所谓玄学大师的不久后,买了一座女娲像,盘坐着看了半晌,才喃喃着,“女娲娘娘,要是我早点给你烧香进贡,能不能用最柔韧的泥土,和最清澈的水,用清风玉露喂足的柳条,给我最爱的那两人捏造毫无残缺的躯体,让他们也能奔跑在山川大地上,一生如此。”
房间里很安静,女娲只是微笑着,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最后方渡青只能沉默地将她放到神龛上,戴上毛线帽,在大雪纷飞的天去见第一个客人。
“好好休息,别每天都盯着数学题做。”
方渡青顺势坐在床尾,调笑一番,“你已经超过我很多了,还往上研究,准备拿诺贝尔?”
“嗯,拿了奖金给你当嫁妆。”
方叶岚如此认真回答,和她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绵软的星星,那些细碎的光芒铺陈在清澈的眼波里。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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