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霜,这侄女半年不见个子长高了大半个头,一身的皮肤却还是白得晃眼,站在站台上老远就能瞅见人。张娟当时就回头看了看自己女儿晒得有些黑的脸皮,她心里有些纳闷,这上海的太阳可是比县城毒多了,怎么就没把陶小霜晒黑了。这下女儿采红可又得生闷气了。她这样一番不着边际的寻思下就忘了喊人。
转身看到人,程谷霞立马走上前急切的上下打量程谷余,一边伸手接到一个大包裹一边说道:“大哥,你长胖了,嫂子没少给你做肉吃吧。”
程谷余道:“是吗,哈哈!大妹,我看你倒是廋了些,下巴都尖了。我带了些老腊肉和年糕,你等会多拿点回家好伐!”
张娟也道:“谷霞,要你一大早就来接我们真是好麻烦人的啦,嫂子谢谢你啦。”
程采红在一旁插话道:“姑姑,我好想你和阿椿的,晚上我去你家睡好不啦!”说着她冲站一旁的高椿直笑,高椿就激动的上前拉住她的手,“姐,我也好想你,晚上我们一起睡。”
程采红手上也拎着两个不大的包裹,她作势要抱高椿,然后面色有些为难把双手向一旁的陶小霜一伸,“小霜姐,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啦,我和阿椿一路上有很多要说的,不太方便……”说话时她的眼睛有些得意地在陶小霜的脸上一扫。
好吧,这程采红大半年没见一点变化都没有呀,陶小霜不说话笑盈盈的一手接过两和包裹,转头就对正和程谷霞说话的程谷余和张娟道:“大舅,大舅妈,我们下站吧,阿婆在家做了好吃的就等着你们回去呢。”
说完她又朝着程谷余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大舅,你和妈妈边走边说,拿着东西不太方便,我来帮着拎一包吧。”
程谷余摇头道:“小霜,你刚住了院,哪能让你来拿,我叫个黄鱼车好了啦。”
“就是呀,小霜你别管这些,看你廋了好多,舅妈觉得好心疼呀——看这脸苍白的。”张娟边说边警告的看了一眼程采红,这一见面就把自家姐姐当做娘姨算什么事呀。
被她一看,程采红想起自己答应不和陶小霜拗台型,妈妈才答应带自己回上海的事,就虎着脸伸手要把那两个包裹拎了回来。“我自己拿。”
“好的呀”,陶小霜笑着松手,程采红拿着自己的包裹心里那叫个挖色呀。
接着一行人就离开了火车站,叫上一辆黄鱼车放行李后,边聊边走往同寿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海话:挖色---心里不爽又很难表达的意思。
明天上午会有一更。昨晚写到三点的蠢作者要抱抱,要安慰。
第46章夫妻
同寿里4弄2号的灶坡间里,案桌上凉拌好的红油藕片、炸花生和糖水鸡头米已经装好了盘。徐阿婆和彭苗借了两个煤炉,加上自家的两个正用四个炉子做着要上席面的大菜。
梅干菜扣肉、蘑菇烧公鸡,土豆炖牛肉,这三个大菜全是硬肉菜,一个鸡血粉丝汤也是放足了鸡血和豌豆粉丝,这三菜一汤直把热心来帮忙的朱芳看得羡慕不已,她家要是想吃上这几个菜估计得等到过年。徐阿婆一边给蒸着梅干菜扣肉的煤炉加了个煤球,一边拿眼又去看大门口。她心里盼着好久不见的大儿子一家出现在那里。
先回4弄2号的人是去四川北路买了糟货的程谷华,然后将近一个月没上过门的女婿高四海也上门了。
高四海穿着一套干净笔挺的干部服,脚蹬黑皮鞋,腋下夹着黄色牛皮公文包,手里提着一个漏斗形的竹篓,走在里弄里,和他打招呼的邻居不要太多啦。一路上和人说话高四海一律轻声细语,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还不时轻轻点头示意。等他进了石库门,身后留下一片姆妈阿婆们的啧啧赞语。
“高家这伢子收拾得真是撑台型呀,听说他要做科长啦。”
“程谷霞真是好运道,二婚还找了个这么好的……”
“妈,我来了。”高四海边打招呼边进了门。一直注意着大门口动静的徐阿婆笑着招呼道:“四海来了呀,快进来。谷霞她们去接人还没回来。哎呀,这篓子怎么在动。”她看见高四海提着的竹篓正在左右摇摆。
“哦,这篓子里是我买的螃蟹。今天大哥回上海,正好我在码头遇到了卖秋蟹的,就买了几对螃蟹等会好下酒。”高四海说着赶紧把竹篓放在了水斗里,开着水龙头往篓子里放了一些水。
“这些活王八一路上都动个不停。这下可是消停了。”
徐阿婆三人走过来揭开竹篓的盖子去看螃蟹,只见8只胸甲圆方背面隆起的青得发亮的大河蟹整齐地被草绳绑住了螯足,重重叠叠的堆在篓子底。
“天呀,这蟹是澄阳湖大闸蟹吧,这得多少钱一只呀!”朱芳不由惊呼。
“一只一块钱而已,难得大哥中秋节前回来,请吃一顿蟹算是表表我的心意罢了。”高四海笑得舒畅,眼里不觉露出几分得意之情。他说得轻巧,其实为了买这些蟹他把一个月的奖金都用上了。
沪人素来爱吃秋蟹,九月中旬临近中秋节,吃早蟹那是最好的时候,这时的蟹——肉嫩蟹黄肥,清蒸后沾上姜末醋汁吃上几只那就是神仙般过的日子呀。
在这几年里上海能在秋天里当一回神仙的人太少了。螃蟹自然不在票证供应内,上海的水产市场也早没有卖的固定摊位,要吃螃蟹只能在卖黑市货的老乡手里买,但人多蟹少,所以很难买到不说,价格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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