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那种长居山林不问世事的端肃持净还没有消去,苏游漾凑过去请教意见的时候都想放轻呼吸,生怕浊气打扰了他眼睛里的澄明。但好在他出戏快得很,那种奇妙感受只是恍惚一瞬,两句话说下来他又变成那个观之可亲的路歧了。
苏游漾对于拍戏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纯新人,有时出戏就格外艰难,她性格和涂潆重叠之处不在少数,加上本来对路歧就欢喜如命,与剧中情感时时映衬,经常会分不清梦中客还是现实人。
戏内她对了难百般亲近,戏外也像个好奇心浓重的孩童一样常常黏在路歧身边,拍戏需要,导演算得上乐见其成;路歧对小尾巴的存在也睁只眼闭只眼,竟不知是谁出戏谁未出戏了。
这个下午苏游漾又搬一小凳坐在路歧身边讨论剧本。她生的骨骼纤小,偎在路歧宽敞的大躺椅旁活像只羽翼不丰的雏鸟。有经常暗搓搓偷窥两人私下互动的工作人员看场面有趣,抿嘴笑着偷偷举起手机,没按下拍摄键就被顾知恩一眼瞪得欲哭无泪。顾知恩收回眼神,摸着下巴上没来得及刮的生硬胡茬寻思是不是可以给两个人专门拍版花絮。
“……这里,了难对涂潆是不是显得太冷漠了?”苏游漾始终对某处了难对涂潆的表现耿耿于怀。
涂潆这个角色,你说她是天生快活,日日快活,但她不能称作一个喜剧角色,甚至天赋的“日出新生,日落失忆”的设定本身就给这个角色埋下了悲情的伏线。此角色层次的丰富性到剧情中期才得以渐渐展现,山上的精魅朋友们逐渐远离,连山下的人类伙伴也因误会渐生嫌隙。涂潆在雨夜伏地嚎啕大哭时,了难并无安慰,只在一旁默默温酒。
这也是苏游漾对这两位主角的感情感到迷惑之处,年纪轻的女孩子多少经历过偶像剧目的怂恿而为情爱赤心鼓胀,以为凡胎相恋大体都是满目狂热:若是真正的爱情,不应该心痛欲绝,将心爱之人搂在怀里细细安慰?
路歧似困非困地在躺椅上半阖着眼:“对别人来说不正常,对了难来说最正常。”
“……的确了难性格看似温柔实际上最淡泊,但是剧情进展到这里他们的感情已经很深刻了,而且还有从前的缘分在,不应该啊?”
路歧睁开眼,端详她困惑的小脸。这张脸实在是精致已极,若是生在古代,指不定真有糊涂君王戏烽火博卿一笑了。不过孩子就是孩子,有时候的困惑挺让人发笑的。
“对涂潆来说,最残忍是了难,最慈悲是了难。你这点像她。而对了难来说,最慈悲是涂潆,最残忍也是涂潆。”
“可是,可是涂潆没有对他做什么残忍的事呀!”
“对别人的温柔就是对了难的残忍。不管是人是妖都有劣根,对越亲近的人越肆无忌惮。涂潆对普通朋友亲和良善,对了难的管束和教导却极尽刁蛮万事不听。”尽管涂潆自己没有发觉,但了难却六根敏感兼控制欲强烈。
“涂潆众叛亲离,最后只能依靠了难一人,这是了难心里一桩大好事。他非但不痛,反而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了。”路歧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是怜悯又似冷淡地笑了一声。涂潆大哭,了难未必不心疼,但一想到所有人在涂潆心中尽根拔去,一片值得珍惜的纯白天地中只剩了难自己,短暂的疼痛面对永恒的欢喜来说微不足道。
苏游漾把脑袋搁在躺椅扶手上陷入长久的沉默,仿佛是傻了。她从来没有对了难有过这样的理解,并对路歧的这番话有本能的排斥,半晌憋出一句:“我以为的了难不是这个样子的。”
路歧没有看她,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温暖脑袋:“是吗?不然怎么解释涂潆是了难的心魔?”
苏游漾沉浸在这珍贵的抚摸中,眼睛莫名酸涩:“因为最慈悲是佛,最残忍也是佛呀。”佛之于了难,给了他最大的慈悲即是让涂潆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但佛要了难斩却情爱,超脱红尘,了难欲爱不得,何其残忍。
路歧的眼睛里闪着深邃却晶莹的光,像湖面被风吹起细微的涟漪,他叹一口气,仿佛还含着一点宠爱似的:“你还要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
苏游漾拿他哄小孩的语气没法,依偎在他身边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佛从来不是了难心里的执念,只要涂潆一个眼神,他能为她下火海入刀山。佛理可以困住多少僧侣堕入红粉温柔乡的想念,却困不住了难。他讲佛却从来不信佛,他的内心看似怀济天下,其实目下无尘,除了涂潆,一地傲慢。
这最慈悲却又最残忍的情感,分明是了难的爱情。
……
苏游漾的日子一天天忙起来了。
除了单元剧的拍摄外,经纪人胡小姐给她接了个广告代言。这个关于运动服装品牌的广告要求不高,跑跑跳跳彰显青春活力即可。
严格说起来这根本算不上是苏游漾的代言,因为厂家要捧的小鲜肉另有其人,苏游漾不过是拉来凑数的“向着太阳奔跑”的青年大军中的一员。
但苍蝇腿上的肉也是肉,试镜当日她眼看着和她一样尚未出道的新人们杀红了眼争破了头。广告导演八分看素颜两分看作品,苏游漾不得已恃美行凶,仗着一张卸了妆也容色逼人且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杀出重围,光荣担当奔跑大军中的领头先锋。
这天又是进行广告拍摄的寻常的一天。
苏游漾穿着一身春秋款运动服装在冬季清晨的寒风里站成一杆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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