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摆摆手:“别再叫我少侠了,我手上又没点功夫,还蒙你救了两次。每天不过惦记着那点吃睡琐事,也不曾做过什么侠义之事,叫少侠我自己听着都笑话。就叫我齐昭吧。”
顾梦简单点了下头,忽然一想他们好歹也算“共同抗敌”过了,至少不算生分,便道:“那你也别叫我顾姑娘了,我认识不少师兄的朋友,他们都将我当妹妹一般直接叫我顾梦的。”而且那些深闺大户的人家才不喜闺名被乱喊,他们江湖人又不讲究这些。
想到这,她心猛地一跳。她怎么把自己也顺手归进去了,白日里的热症还没散啊。
“说起这个,我没想到沈兄的师妹竟然经管着泰德布庄。”
“不过平日里帮爹娘分担些罢了。”顾梦抿了抿唇,忽然一转话题说道,“有一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声不是很好。”
“你是指那不祥和克夫?”
齐昭语气淡然,顾梦却吃了一惊:“你知道啊?”
“今日听到城里人有议论,不小心听到了。”
齐昭本以为谈到此事她会不自在,哪知她好似松了口气道:“那我也不用多说了。毕竟师兄说你……”
是来提亲的。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茬。齐昭如果知道问路也能问到当事人的身上,他当时决计不那么嘴欠。
许是提到之前刻意避开的事略显尴尬,两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响。
最后还是顾梦眼神古怪的看着齐昭出声:“你,是不是欠我师兄钱了?”
齐昭轻咳了一声。要是欠钱就好办了。
“欠了个人情。”
“哦……”顾梦恍然。
她每次瞧着齐昭的行事说话,脑袋里总会冒出四个字:很好养活。看起来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哪怕给扔到泥潭里也能扑腾扑腾的当泡澡。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被师兄逮住点什么,确实是挺不容易的,顾梦十分理解的说道:“我想,师兄应该不会强逼你来娶我。他肯定会说,若我点了头你就不能反对。可若是我不点头呢?”
“那我就要帮他一道替你物色,直到为你找到如意郎君。”齐昭说道。
他见火不旺了,拿起先前拾来的干枝往火堆里丢。顾梦抱着膝盖坐得离火堆有些远,有一半的轮廓没进了深邃的黑夜里头,垂下的视线使得她看起来很柔娇。实在与沈钧卿那臭狐狸没半点相像。看她今日当真是第一次与人动手,要说起来,他似乎也没见沈钧卿有和人动手过——他都是靠嘴皮子和一手职权玩死人的。
“你既与沈兄是师兄妹,你们师承何处?这个从不曾听沈兄提过。”齐昭问道。手上一拨,火便窜上来了几分。
冷不防被窜上来的火惊了下,顾梦手一抖,不小心把最后条鱼弄进了火里头。她看了眼火堆,眼前闪过个模糊却熟悉的背影,怔忡了片刻忽然道:“我困了,明天还要赶路。”
然后起身走向齐昭早就铺好的厚草堆。
虽说齐昭平日里总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也不是嘴欠之人,明知道了对方不想提还要揪着问。他拿水壶洗了手后走到顾梦身边蹲下道:“脚肿了吧?”
顾梦倏地傻了下。被齐昭一提,才觉察到她的脚确实有些疼。
齐昭从怀里摸出了个小锦袋,跟百宝袋似地淘出了好些东西,最后找出了一个小瓷瓶道:“不包扎一下的话,明天只会肿得更厉害。”
顾梦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她治伤,撩起一看竟真的肿了,上头一条鞭痕尤为明显。
“怎么肿得这么厉害?”顾梦看起来比齐昭都吃惊。
齐昭无言:“肿成这样都不知道才是最厉害。你伤到自己那一下本就不轻,再加上走了这么久的路,自然就肿了。”
齐昭仔细替她敷了药包扎好后,道:“放心吧,明日一早就消了。我赶跑了你的马,只好将自己当回马使了。我守着,你安心睡。”
顾梦说着不用,可以半夜轮换她来,但许是白天难得耗了那么多力气,又对师兄的朋友很信得过,这一夜无梦眨眼过去,再醒来时,晨露闪着微光,也没有夜可以给她守了。
她醒来时并没看到齐昭的身影,摸去溪边洗了把脸时,忽然想到什么,将脚上的包扎解开一看,一夜之间红肿竟真的全消了,连半点痕迹都没见。她以前习练的时候也没少伤到自己,仔细处理了也得几天才退。虽然齐昭说一早就能消,但昨天肿成馒头那样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看来这个自称大夫的齐昭,医术倒不是吹的。
她刚回到灭了的火堆边,齐昭捧了一堆新鲜的果子就回来了。两人立刻动身边吃边走,好在离最近的村子已经不算远了。
正午十分,两人才终于落了脚吃了顿饱饭。顾梦打算今日就到临阳镇的,所以没歇一会就去租了两匹马来。按理说,这马钱理应由添了麻烦的齐昭来出,奈何他那钱袋真是太瘦了,连点银沫都找不出来,只剩了几个铜板在里头你撞我我撞你得欢腾。
不过反正顾梦都不在意,齐昭蹭起顾梦的饭和马也很心安理得。
顾梦牵着马出了村子的时候,才想起什么,询问齐昭道:“你之前说要去临阳镇,是因为躲那些人吧?现在他们应该都被你引去雍城了,那你还去临阳镇吗?”
齐昭微笑上马:“反正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也好久没和人说说话了,就一起去临阳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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