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短刀反射的阳光了晃下眼。
回过神的同一时间,耳旁袭来的拳风已经近在咫尺。她仿佛瞬回到了她的院子中,每天习练的鞭法闪光般在眼前一窜而过,待意识到时,手已经先一步从腰间抽出了鞭子,啪的一声震开,在旁边那人的手臂上留下了条血红的鞭痕。
做什么总有个起步,这第一招使出之后,剩下的一切都好似简单了起来。顾梦手腕一转,鞭尾扫过他下巴,如蛇般扭转了个身子,回头一口咬住了刺向齐昭的短刀。
一勾一卷之间,那短刀就被抽飞了。这伙人都没提防住顾梦的突然发难,被她的鞭子一扫,包围瞬间就扩大了一圈。
齐昭瞅着顾梦眨了下眼,这不是挺好的吗?
而顾梦这两招使完后,发烫的脑子一下子降下温来,与这伙人大眼瞪着小眼。方才那两下全出于本能,这会儿她甚至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想到她竟然和人动手了,握着鞭子的手不仅发汗,还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可绷紧的脸垂下的眼角却掩饰得很好,死撑着使自己看起来十分冷酷。
这伙人一开始根本就没把顾梦看在眼里,再加上她发难突然,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下再冲上来时,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有没有敌人,这一鞭下去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顾梦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处满是阻碍的通道,手劲怎么使怎么不自在,鞭法更是错乱不断。一个不留神鞭梢被人抓进了手里。而这伙人也掂清了顾梦的斤两,放松下来。
顾梦看着鞭子皱了皱眉头,她很不高兴别人碰她的鞭子,于是用力猛得往回一拽。
那人没想到顾梦竟有如此大力,被拽了个踉跄,生生被拖了好几大步。被收回的长鞭在半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弧度回来,因力道过猛,撒欢似得往主人身上扑,没半点自觉地甩向了顾梦的脚踝,划出了条红痕。
顾梦:“……”
齐昭:“……”
会自伤的武器还真是危险,他默默地退开两步。对方被顾梦引去了心思,竟没人觉察到他的动作。于是齐昭趁机牵过了马嚼,毫无紧迫感的马还低着头在找草吃,完全不在意它的主人是个什么境况。
齐昭利落翻身上马,抬头一看,见一人正袭向顾梦后背,拢在袖中的手里银芒微闪,那人手臂莫名一疼,无力地垂了下去。而顾梦还在专注地冲着前头的人比划着,压根没有觉察。
“上来。”狂奔的马蹄将人瞬间冲散,擦身而过之际,齐昭一伸手将顾梦拉了上来。将阻拦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齐昭拉着缰绳的双臂将顾梦拥在身前,姑娘家独有的淡香顺着风就吹了过来。顾梦的发丝拂在他颈间的时候,他竟感觉心口某处痒了那么一下。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顾梦正一脸通红的目视前方,纤长的羽睫微颤个不停。虽说事出紧急,但对姑娘家来说还是太失礼了吧?齐昭想着说些什么来缓和。
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顾梦打断了。她双眼熠熠兴奋不已地握着鞭子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正儿八经的过招!还是这么多人,是不是很厉害?”
齐昭:“……”他还真是多虑了。
想到她动起手时那极力专注又逼着自己冷静的模样,齐昭点头夸道:“嗯,是很厉害。”
顾梦笑了。是啊,他们家的鞭法,当然是最厉害的。
齐昭驾着马直到岔路方停。两人下马后,他照着马屁股用力一拍,那马冲着雍城的方向就撒蹄狂奔而去,除了留下的不显眼蹄印外很快就没了踪影。齐昭心想,这回应该能将他们甩得远些了。
之后两人拐向岔路,去往临阳镇。
顾梦跟着齐昭一路走了大半天,才从“很厉害”里缓过来。也才反应过来她的马被齐昭给放跑了,今晚铁定赶不到落脚的村子了。
最后两人不得已在野外生了火堆露宿。顾梦仅剩不多的兴奋也被黑夜的凉风吹得一干二净。
因为这一回她并不是毫发未损——她竟被自己抽了一下。还因为齐昭告诉她,她正儿八经以一敌多的也不是什么高手刺客,而是某人家里会武的家丁。
什么“很厉害”,一口气间就“不厉害”了。由激动变为了打击,顾梦一下子泄了劲,白天动手引起的酸疼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顾梦坐在火堆旁拨着树枝,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毕竟是因他带来的麻烦,没了马还耽搁了路程,一向能躺着就不坐着,能懒着就不掺合的齐昭,倒麻利自觉地捡枝加火铺草堆,还抓了几条鱼来烤。
他经验丰富像是住惯了野外,收拾起来十分熟练,烤鱼手艺也是上佳。鱼香飘过来后,馋虫一被勾出来,顾梦就没瞎功夫琢磨别的了。
“这儿的水清,鱼也不错。”齐昭看起来对食物很满意,边说着边给她递了只过去。
既然他放跑了她的马,顾梦没跟他客气,咬了一口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看起来追了你很久了?”
好说也是逼着她第一次正经交手的对手,不问个清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齐昭嘴里嚼着鱼肉含糊的嗯了一声。顾梦以前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明明松散又随意的盘膝坐着,两手并用跟吃的瞎较劲,却总透着一种与他行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清雅。齐昭抹了把嘴后,甩着仅吊了根鱼骨的枝条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说是要请我去为他们小姐治病,接着就追了我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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