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我衙门中无事,大约不到午时便可回来。前回我说陪你去咏春苑看戏,只是被场雨阻了,便不曾履约。明日倘或你并无别事,咱们就去走走。我今日听同僚说起,咏春苑近两日来了个苏州班子,听闻那当家的小旦一口昆腔唱的极好。你往常就爱看戏听书的,咱们明天就去见识见识,这苏州班子的功夫。”
夏春朝知他打岔,也不说破,只含笑道:“难为你有这个心思。”陆诚勇看她面色不愉,只道是自己不肯将那贺好古之事实言相告之故,便说道:“贺兄乃是定国侯曾孙,身份非比寻常,同旁人坐在一处,怕那些亲友不自在,我故此不曾请他,并无他故。”夏春朝听他这般说来,便知他有所误解,连忙笑道:“我也没说不去,只是铺子里生意出了乱子,我心里焦躁,没那个心思。”陆诚勇便道:“你这便是忧心过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倒值得你这样担忧。这世上又哪有过不去的坎,你也不必这等焦虑,愁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如今事已如此,也是无法。明儿我陪你出去走走,权当散心,好过你在家中胡思乱想。”
夏春朝虽并无兴致,却不忍拂了丈夫好意,只好含笑答应。
两人说了一回话,眼看时候已至午时,宝儿在屋中放了桌子,珠儿拿了午饭过来。
自打前回夏春朝同柳氏大闹了一场,这陆家的婆媳规矩也大半被废,当下她便陪着陆诚勇一道吃了午饭,再不提往上房请安之事。
再说那柳氏打听得知夏春朝已然归家,便很有些坐卧不宁,不时遣人哨探。闻知这两口已在房中摆饭,心中一块石头才落地,又暗骂了几句“没规矩的小蹄子”。正当此时,后院陆贾氏遣了宝莲前来,进门说道:“老太太请太太过去说话。”柳氏得不得一声,慌忙起身,穿了鞋就出门。
到了陆贾氏屋中,进门便听那“笃笃”木鱼声响个不住。柳氏闻听这动静,便知陆贾氏尚做那每日功课,心中甚是不耐。只是为章雪妍一事,她自觉理亏,不敢造次,只好在明间里耐着性子等候。
这宝莲上了盅茶,便退到了一旁,垂首不言。柳氏坐了片刻,只觉间壁那念经之声不绝于耳,越发烦躁,便开口问道:“老太太今儿什么时辰念经的?怎么到了这时候还不曾念完。”宝莲笑道:“老太太今儿起的晚,故而早上太太来时,老太太没叫太太进去。这才念了半刻功夫,太太还是耐着性子多登上一等。”
柳氏闻言,心中暗骂不绝。原来依着往日陆贾氏功课时候,今日少说也还得再念上一个时辰。她午饭未吃,便即匆匆过来,岂不是要空腹等候。然而她素知这陆贾氏脾性,只好强自忍耐,在明间里枯坐等候。
这般坐了约有半个时辰,柳氏茶水空喝了两碗,腹中饥火难耐,坐不下去,霍然起身,就要言去。恰逢此时,宝荷自里面施施然出来,说道:“老太太请太太进去。”
柳氏强压住满腹火气,抬身迈步进到里间。只见陆贾氏坐在佛前一方蒲团之上,双目微闭,手持木槌,兀自敲个不住。
柳氏上前,欠身作福,又大声道:“媳妇儿给老太太请安!”
陆贾氏却置若罔闻,口中喃喃念佛,连望也不曾望她一眼。柳氏无法,只好立在一旁。半日,陆贾氏方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将木槌放下。宝莲连忙上前扶她起来,她将身上衣衫一抖,向柳氏淡淡道:“你这脾气,也该改改。只是这样冒失莽撞,难怪被人捏在手心里揉搓。”
柳氏慌忙上前陪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然而媳妇儿是个直肠子,哪里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所以才吃了人算计。往后还得多蒙老太太提点,不然我被人活埋了,还在睡梦里呢。”陆贾氏看了她两眼,冷笑了一声,先不言语,只看了宝莲宝荷一眼。二婢会意,低头出去了。
陆贾氏便向柳氏厉声道:“你给我跪下!”柳氏不明所以,望着她讷讷道:“老太太……”陆贾氏将手中拐棍向地下一杵,喝道:“跪下!”柳氏无奈,虽不知这陆贾氏为何突然发难,也只好跪了。
陆贾氏便往一旁枣木圈椅上坐了,望着她一字不发。那柳氏撑不住,便问道:“老太太这是何意?媳妇儿并不知所犯何错。”陆贾氏冷笑道:“我还没审你,你倒自家先排揎上了!我且问你,章家那小贱婢所行之事,你知道多少?!你是她姨妈,总不至凡事皆不知晓。”柳氏听了这话,慌忙跪爬上前,两手扶着陆贾氏鞋,便哀声道:“老太太这可冤了我并雪妍了。昨日的事儿,老太太也知晓,雪妍既是铁了心要进来,又怎会去随那下三滥私奔?丁小三向来是媳妇的人,雪妍若指使他偷盗家中财物,他岂有不告诉媳妇的道理?!此事全是那夏氏所为,铺定了计谋,安心算计陷害我们两个。老太太可要明察,断断不要受了奸人蒙蔽!”
陆贾氏坐着不动,向她冷冷说道:“这事儿我心里自然清楚,我也知另有隐情。我同你说的,乃是章家贱人请旌表一事。这章雪妍既已是在册的节妇,如何还能够再嫁?!何况勇哥儿如今做了朝廷命官,本当谨言慎行。此事若为朝廷查出,说咱们骗娶节妇,不止那章雪妍要去坐监,连勇哥儿的官职也未必能保,丢官罢爵只怕在所难免。你是他亲生的娘,却倒上赶着坑害自己儿子?!你倒是安的什么心?!”
柳氏听她说的厉害,越发慌了神,连忙回道:“老太太且听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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