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挤兑那章姨妈不得不应。
果然,章姨妈听了这番言语,当真是进退两难,一时没了言语。
夏春朝又点头笑道:“此事乃是姨太太家事,与我陆家统没什么干系。姨太太可要想个明白,别一时转错了主意,就葬送了表妹的终身。”
柳氏人虽昏聩,听了这半日也算明白过来,向夏春朝斥道:“小蹄子,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狗卖。既是你姨妈家的事,你又跟在里头弄什么口舌?!”夏春朝笑了笑,淡淡说道:“太太这话就错了,我不过是与姨太太出个主意。听不听皆在她自家身上,又怎能算是我调弄唇舌?何况,咱家亲戚里出了个节妇,媳妇脸上也格外有些光彩呢。”
她这一席话,听得章姨妈满脸骚红,字字诛心,却又无可发作。事至如此地步,若说不验,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验身,不论结果如何,女儿必定讨这一场羞辱在身。夏春朝亦是料到此局,方才如此激她,定要叫她母女二人此后在这陆家门内再无容身之地。想通此节,她满眼盯着夏春朝,只见她粉面含笑,朱唇微勾,不觉一团怒火只在胸膛间狂烧不已,将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正当此际,内室忽然传来重物撞击之声。堂上众人尽皆一怔,旋即醒悟过来,纷纷奔进门中。
却说陆焕成父子二人正在堂上,相陪一众亲戚说话,忽见二门上小厮慌慌张张奔将进来,口里嚷道:“不得了,了不得了!”
陆焕成见自家下人人前这等失态,不觉沉下脸来,当场喝道:“什么事,这等大惊小怪!跑的鞋也掉了,成什么样子!”
那小厮张张惶惶道:“了不得,表姑娘在太太房里一头碰死了,老爷少爷快去瞧瞧罢!”
众人听闻此讯,尽皆大吃一惊。陆焕成父子二人更不多言,当即起身,大步向后宅行去。那章姨父因事关妻女,也顾不得那许多忌讳,尾随其后。旁人则不好进人后院,只得在堂上等候。
陆讳文心中有鬼,只恐自己同章雪妍的私情东窗事发,便将那小厮叫到跟前,低声盘问了一番。谁知那小厮只是传信儿的,里头的事儿一概不知。陆讳文虽满心急躁,却也无可如何,只索罢了。
陆焕成父子二人大步流星,进得上房,才入门便听章姨妈哭号声响。陆诚勇眉头微皱,心里不耐,暗道:这对母女不知又生出些什么鬼花样来,倒不要牵累我娘子才好。
正想时,二人已转进内房。却见屋中挤了一地的人,章姨妈坐在床上,搂着章雪妍嚎啕大哭。章雪妍满面血污,额头破损,僵卧床上,生死未明。章姨妈一面哭,一面破口大骂。
陆诚勇听她骂的不堪,又见夏春朝正在床边站着,便悄悄将她拉到一边,低声细问缘故。夏春朝见丈夫来问,打眼在屋中转了一遭,看人皆望着床上,并无人看往这里,遂低声将适才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陆诚勇不料这表妹竟无耻如斯,心中既感诧异,又是鄙夷,一时倒也不好插口,只听妻子并肩而立。
那章姨妈见陆诚勇进来,一心只道他既同女儿有了露水之缘,见了章雪妍这等惨状,必定心生怜惜,便放声嚎啕道:“我们一家子投奔进京,满以为能受亲戚照拂,每日家小心翼翼的来请安,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只求府上奶奶能高看我们一眼。谁知就有人看我们母女不入眼,明里暗里的踩我们。可怜我女儿才这点子年纪,就要吃人这等羞辱!我女视贞洁如性命,以死明志。今儿她若当真死在这里,我看你们谁能脱得了干系!”她一气儿说毕,又恸哭不止。
陆诚勇一早见识了章雪妍的手段,适才又听了夏春朝的言语,于章姨妈这一番话嗤之以鼻,只是见章雪妍死活难论,不愿与她深究,只说道:“姨妈这说的什么话,表妹自家做错了事情,自觉羞愧难忍,一时想不开寻短见,倒同旁人有什么相干?姨妈与其在这里哭闹,不如先寻大夫来救活表妹是正理。”说着,又问道:“大夫可请下了?”夏春朝说道:“已经打发人去请了。适才叫丫头看过,表妹尚有鼻息,想不妨事。”
章姨妈不防这陆诚勇竟说出这番话来,心里恨骂了几句“没心肝”,嘴上倒也挑不出理来。
少顷,大夫请到。因人命紧急,也不及去见人问安,就被小厮领进房中。
那大夫是年迈之人,又是常往陆家看诊的,众人便也不忌讳那些。他上前看了一回,又摸了摸章雪妍脉门,便说道:“这位小姐心悸受惊,血气倒涌,故而有些神思不安。不妨事,开两剂安神汤吃了就好了。”略停了停,又说道:“她额头上的伤,不过蹭破了些油皮,看着唬人,其实不碍,把些金疮药膏敷上就是了。”章姨妈听了这话,脸上挂不住,便说道:“你这老杀才,别信口乱说!我女儿撞的人事不知,怎么就只是蹭破了些皮?你敢是拿了人好处,就说出这等混账话来!”
陆红姐在旁听不下去,张口斥道:“姨妈这话好没道理,这位大夫是常来我家看病的。老太太、太太长年吃他的药,医术最高明不过。怎么到了姨妈嘴里,就成了混账?给他好处说这些话,又有什么便宜好给我们占么?表姐在我们家里闹出这样的事,冲了我哥哥的好日子不说,就姨妈家里那个境况,说不得我们还要倒贴医药钱。我们沾了一身晦气没处说,姨妈倒还要说这话。”
章姨妈被个小辈驳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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