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便如那没脚的螃蟹,一时也没了主意,当下只得含恨忍气,走到夏春朝身侧,小声说道:“原是婆婆的不是,婆婆有了年纪,媳妇儿就恕了我这遭儿罢。”
夏春朝睨了她一眼,兀自不肯松口,只冷笑问道:“婆婆在跟我说话么?我一个商户女儿,哪里敢受婆婆大礼?婆婆既说错,那可知是错在何处了?”柳氏咬牙切齿,半日说道:“我猪油蒙心,老背晦,枉口诳舌,编排媳妇儿出身。媳妇只看我老的份上,能宽恕便宽恕罢。”
夏春朝见她当着众人的面,面红耳赤的吐出这几句话来,料知已是满顶了。又见陆贾氏一力周旋,心中怒气也渐平息,方才颔首浅笑道:“既是婆婆这等说,那就好了。只是纳妾一事,又怎样?”柳氏切齿道:“就依老太太所言,往后再敢提起,定打不饶。”
夏春朝方才心满意足,不言语了。
陆贾氏见她面色转霁,便张罗着众人坐下。那章姨妈咂着嘴,挨着柳氏浅浅坐了,低垂着头,战战兢兢,一声儿也不敢言语。柳氏也自愧无礼,又被夏春朝震慑,也走下席来,招呼丫头斟酒布菜。她不惯张罗,又觉当着家人丫头的面向儿媳下气赔不是,失了颜面,便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夏春朝只做不见,坐在位上,正眼也不看她。
恰逢此时,章雪妍自外头摇摇进来。眼见此景,她满面诧异,问道:“这是怎的了?才出去一时功夫,姨妈倒起来张罗了,表嫂却在这里坐着。”
夏春朝见她进来,面上粉光融滑,便知是在外头哭了一场,又看她面上泪痕全无,便猜必是在左近听觑了方才进来的。因听她这两句话来意不善,当即一笑,说道:“表妹回来了,我适才同表妹好好的说话,表妹却忽然离席而去,却是何故?”那章雪妍不答反问道:“素来听闻表嫂孝顺贤惠,知礼守矩,怎么却眼看着婆婆忙碌走动,自己倒这般大喇喇坐着?我在别处,却不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儿媳妇呢。”
夏春朝颔首冷笑道:“这世上你不曾见过的事情,还多的是呢。表妹是姓章还是姓陆,倒管起我们家里的事来。一个未出阁门的姑娘,手臂却伸的这样长,不嫌害臊么?”说着,她微微一顿,将头一点,旋即笑道:“是了,我又忘了。表妹该是姓刘才对呢。”
那章雪妍听见这几句话,只如当面砸在脸上。她本欲借孝道之名,给夏春朝安上一条大罪。谁知这夏春朝平日看着和气柔顺,此刻却像支月白玫瑰,扎起手来。说出的话,字字不留情面,句句直往她痛楚刺来。饶是她平日里油滑多智,到底只是个没出门的女孩儿,那脸面还是要的,登时被刺的脸上滚烫,说不出话来。
章姨妈见女儿窘迫,连忙来救,张口道:“雪丫头,快过来。你嫂子同你玩笑,你却不可认真的。丫头才烫的滚热的酒,你且吃一盅。”章雪妍见母亲递了台阶过来,忙移步过去,挨着章姨妈坐了,就垂首不言。
只听夏春朝正色道:“姨妈这话却错了,我何曾跟表妹玩笑?表妹既然顶着节妇的明儿,还该自重些的好。”一席话说得这三人讪讪无言,陆贾氏又竭力周旋了一回,众人方才不提了。
因这一场大闹,席上一干妇人早没了吃酒的心思。陆贾氏便推年迈体乏,下席回房歇息。柳氏也连忙说酒够了,携了章姨妈母女一道离去。
夏春朝见众人散了,便将几个管家媳妇叫来,吩咐道:“领人收拾席面,将今日用的一应器皿都好生收了入库,回头我查。”说毕,就带了丫头下来回房。陆红姐也忙走下桌来,上前挽了嫂子的手,两人一路向后去。
路上,陆红姐便向夏春朝笑嘻嘻道:“嫂子今儿当真威风,把那对不要脸的母女给骂退了呢。就该好生整治一番,不然她们还真当自己是这家的人了呢。”夏春朝看了她一眼,也笑道:“好歹也是你姨妈表姐,你倒这样贬损她们。”陆红姐撇嘴道:“她们算什么亲戚,十多年不见一面,在外头弄出事来,灰头土脸的回来投奔,终日靠打亲戚的秋风度日。她们不知感戴倒也罢了,人既弄到这个地步,就该安分些,谁似她们一般,竟要来挑唆人家家宅不和。放眼世间,我还真不曾见过这样的亲戚呢。”
夏春朝微微一笑,说道:“你心里的主意倒是拿的定呢。”陆红姐道:“我也没什么主意,却只知道一件,嫂子是一心一意为家计打算度日的。谁欺负嫂子,我便不能容她。”二人说着话,转过院门,夏春朝忽而忆起一桩事,问道:“今儿怎么不见婶婶过来?”陆红姐笑道:“嫂子是忙忘了,昨儿叔叔家来人说,婶婶染了风寒病下了。还是嫂子打发了人去探望,送了一包咱家蒸的糕呢。”夏春朝听着,也笑道:“叫她们闹的,我也昏头昏脑起来。”眼看到了屋门首上,便让陆红姐进去坐。
陆红姐推辞笑道:“哥哥今儿来家了,想必一会儿定有许多体己话要同嫂子说。我在这里,碍他的眼么?”说着,一笑去了。
夏春朝走回屋中,宝儿上来接衣裳,递茶与她吃,又说道:“今儿吃酒,倒是散的早。”珠儿笑道:“能不散的早么,闹了好大一场呢。今儿咱们奶奶,当真是扬眉吐气了。”宝儿连忙问道:“什么缘故,我在这里竟一点儿风声也没听见呢。”珠儿便将今日席上之事告诉了一遍,又笑道:“你是不曾瞧见,奶奶席上好不威风,太太被喝斥的不敢言语了,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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