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的吧?”陆臻反手握住夏明朗的手腕。
夏明朗用指尖挠了挠陆臻的下巴,忽然问道:“你们上海男人是不是一定要听媳妇儿的话的?”
陆臻的表情马上扭曲起来,夏明朗哈哈大笑,随手揉乱了陆臻的头发。似乎有点什么地方不对……陆臻愤愤不平地戳着枕头,仿佛比起前路渺渺,夏明朗居然坐在床边拒绝他,这个问题才更要人命。
不一会儿,浴室里水声停止,一个湿漉漉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握住他的手指。
“睡吧。”陆臻听到背后有人沉沉说道。
尽管天色还早,陆臻还是很快睡着了,方才那一次纵情多少消耗了他的体力。窗外星光灿烂月华如水,天花板上倒映着窗外的水波,让人感觉就像是身在海底。
夏明朗枕着自己的手臂半靠在床头,目光流连在陆臻沉睡的侧脸上。
说起来有些可笑,夏明朗总觉得他的爱情是从三十岁以后遇到这个人才开始的。早年看着或者电视里那些人赌咒发誓,说什么这一生只爱你,以前那些全是浮云。夏明朗都很不屑一顾,这叫什么屁话,亲都亲过睡都睡过,这也能不算数?这根本就是些不负责任的自欺欺人嘛!
夏明朗一直都是以认真爱过生命里的每一个姑娘而感到骄傲的,是的,他讨好她们,取悦她们,让她们欢笑,为她们打架,与她们亲吻、莋爱、争吵、分手……
这就是爱情,难道不是吗?
夏明朗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因为古往今来所有的故事里,人们都是这样相爱的。
直到遇见陆臻。
原来,爱情是不需要猜忌的,原来爱情可以如此坦白,没有一点算计,不必去考虑输赢、对错与值不值得,只有赤裸裸的两颗真心。是陆臻用他绝顶无畏的勇气教会他这些,甚至连陆臻自己没有意识到,在这段爱情里是谁教会了谁。
因为他是夏明朗,这个世界上最牛b的学习者,他总是飞快地学会,然后飞快地超越你,就好像他本来就站在前方等你。
直升机失事以后,夏明朗伤势过重经不起过分剧烈的肉刑,海洛因的成瘾效果一时半会儿又发挥不了,水刑便成了最恰当的选择,这真是可悲的巧合,虽然巴利维应该不是故意的。
就这样,夏明朗在那间阴暗的囚室里反复不断地溺水,醒来,再溺水……窒息、昏眩、心跳仿佛要停止一般的痛苦与身体失控的无力感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夏明朗庆幸自己关于水的回忆里覆盖了些许陆臻的脸,要不然他绝对坚持不下来。
当时,因为担心挺不住透漏出什么秘密,夏明朗几乎封闭了自己一切的感官,把所有的意识都用来思念陆臻。从相遇第一眼开始,每一个画面,每一秒钟,反反复复的回忆;拥抱、亲吻、莋爱……每一声喘息,每一次高潮,那令人心醉的快感。
来自ròu_tǐ上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而映刻在脑海中的画面是如此甘美。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几乎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那睁开眼时,有如炼狱的地方才是梦吧,当闭上眼睛,那个有陆臻的地方才是现实。
夏明朗知道这么干一定会有隐患,可是在当时他别无选择,甚至在戒毒期他也下意识地这么做了,由此带来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恍惚。
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因为是要对抗最极致的痛苦而想象出来的面面,自然无比贪欢,无比激烈,恨不能把爱人捏碎在胸口。这种事,脑子里这么想想自然是无所谓的,可要是真的失手做出来。
夏明朗的眉头皱了皱,已经很多次了。他的自信一向都建立在他无与伦比的理智与自控力上,那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感觉,简直烂透了。
夏明朗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指,他清楚地知道这双手的能力,这是一双切金断玉轻易就能让人丧命的手。
现实,毕竟不能像电影里拍的那样啊!
夏明朗捂住自己的脸,为什么不能有个营养槽,装满了氧气和水,然后他只要躺进去睡两天,一切都变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为什么人活着就要处理这么多的问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烂事儿;为什么就不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为什么要有……
陆臻翻过身,手臂自然而然地揽到夏明朗腰上。
“唔?你还没睡吗?”陆臻朦胧睁眼。
“快睡了。”夏明朗知道没必要说谎,陆臻只要用心听,就能听出他的呼吸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睡吧!”陆臻轻轻拍着夏明朗的胸口。
夏明朗困惑了一阵才明白过来他在干嘛,随后,轻柔的摇篮曲调悠扬地哼起,有些粘滞的沙哑,仿佛哼唱者已然睡去了,呢喃如梦呓一般飘渺而缠绵。夏明朗一直知道陆臻唱歌很好听,却从来不知道能好听成这样……这一生,他所有听过的乐曲都不如此刻动人。
可能,人活着就是要处理这么多的问题,就是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烂事儿,就是没有一条通天的大道,就是要砍过一路荆棘才能到达彼岸。
否则你又怎么会知道谁是你最好的爱人,什么是最动人的歌谣?
白水在第二天下午匆忙赶到,将一个小巧的纸盒和一叠文件摆在桌面上。夏明朗双手抱着肩,坐在餐桌边发抖,白水观察了一会儿,惊喜地说道:“你倒是恢复的很快。”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证明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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