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了五秒,随即又消失,归于平静。待我睁眼,康复中心大厅的灯依旧明亮,咨询台的小姐朝我斜了一眼,那一眼,竟让我有一种重回人间的喜悦。
我走到咨询台,敲了敲台板,好声好气地问:“小姐,我就是想探视一下,没别的意思,庞哲是我朋友,就三十分钟行吗?或者,十五分钟?我知道你们也是按章办事,万一出了事要承担责任,所以你拒绝我我也非常能理解,但你看我一个年轻小姑娘,我能做出什么事来?我就是探望探望朋友。”
咨询台的小姐犹豫了一下,转身飞快地往键盘敲进几个字符,递给我一张白卡,说:“庞哲在一楼最里面的房间,平常也没什么人探视,怪可怜的,你赶快进去。这是门禁卡,时限三十分钟,如果超过时间,你就只能困在一楼的康复室由我们从外面给你开门,记住,你被困的时间出了任何事情都跟我们中心无关。”
庞哲房间的门牌号是108,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看书。从我的角度望进去,房间窗台上放着一个灌了水的玻璃瓶,插着一叶草兰的断枝。许是玻璃瓶的放大效应,又刚好正对着阳光,我看到兰花的颈部已经生出了根须,这株水兰是养活了。
庞哲看到我来了,也没有多惊讶,把手上的画册往床铺上随手一丢,我眼风刮到那是莫奈的画集。
“你什么时候看起印象派了?”我问。
庞哲眼神有点空洞,说:“九,你知道吗?莫奈画到最后眼睛都快瞎了,临死还在画画,你看我在干嘛?”
“你在休息。”我如实说。
庞哲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一拳头捶在床沿:“我根本没有精神病,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九,他们一定跟你说了我的事吧?九,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为了防止庞哲做出过激的举动,我立刻就肯定了他的问句,然后顺势说了下去:“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想跟你聊聊幼清,因为幼清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想聊什么?”庞哲问。
我从包里拿出之前写好的问题提纲,递给庞哲。庞哲拿过纸,没有立刻回答上面的问题,而是抓住我的手,那双曾经能装下整个星河的大眼睛里挤满了恐惧,庞哲说:“九,我晚上睡不着,我总是听见奇怪的声响。”
☆、听音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特别谢谢大家的评论!!!
不过,老实说,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比你们害怕。
我其实胆子特小。
庞哲听力不太好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庞哲恐怕真的出了精神问题。幼清隐约跟我提过,庞哲特别怕黑,只要房间里的灯一暗,只剩下模糊的听觉,他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你都听到什么声响?”我问。
“我夜里有一次被尿憋醒,听到枕头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窗帘布被风吹到我枕沿上,当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就没多想,径直起身去撒尿,回来的时候开灯检查了一下,窗户被锁得好好的。我后来就长了一个心眼,每天睡觉前一定检查一遍窗户。”
“那你后来有再听到这声响么?”我问。
“有,而且,除了摩擦声,我总听到地板有突然爆裂开来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小心翼翼踩着地板过来,我也有留意过窗帘架。”
“窗帘架?”我很诧异。
“对,窗帘架。正常情况下,窗帘布如果被风吹动,帘布顶端的起针会跟窗帘架碰撞,产生声响,我以前学画的老师特别提过,起针动了的话,阴影刻画就会不一样”,庞哲一面说,一面走到窗户边,移开了一扇窗。我跟着走过去,张望了一下,只觉闷热扑面而来,离窗户半米左右立着一面墙,这也是医院防止病员从窗口逃跑的办法,尽管,窗户外围已经设置了防护栏。
我一时悲从中来,心想庞哲擅长作画,一颗七窍的心自由洒脱,如今却囚作笼中鸟,境遇着实凄惨。
“我白天经常对着那面墙想幼清,有一次梦里,我看见她坐在这面墙的顶端,穿着粉红色的小套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手袋,她的脚凌空悬着飘荡,我朝她喊话,她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看见鲜红的眼泪从她的内眼角落下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一个听觉不好的人,竟然能听见她朝我喊话。”
我神经一紧,下意识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头皮很疼”,庞哲眉毛微微蹙起,“可是我见她的头发梳理得很干净,盘起来,还抹了油。”
我一开始是靠着窗沿听庞哲讲话的,饶是大白天,我还是被庞哲的精神幻想吓得不轻,起身的瞬间不小心打翻了放在窗沿边的玻璃瓶,里面的草兰飞溅而出,玻璃碎了一地。庞哲因为离我很近,赤足穿着拖鞋,脚背被玻璃渣子擦出了血痕,我立刻蹲下来查看,这时候庞哲忽然拍拍我的肩,眼神越过我,定定说:“别动,你看你后面。你看谁来了?”
我下意识想要尖叫,可肚子里像是塞了棉花,根本无法发声,只觉浑身汗毛倒立,大气也不敢出。我的太阳穴像被贴了冰块,神经紧绷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出地铁口遇到的报刊亭大爷,大爷说:“这康复中心里头,邪得很,我劝你从我这儿买个符去。俗话说,从哪儿来,回哪里去。你拿着我这符,等会能再回我这里来。”
庞哲将我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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